养老院看望老人

大姨的儿女将她送到养老院以后,她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因为左耳听力损伤,跟别人交流不畅,也很少主动去和别人说话。整天除了在房间外面的餐厅吃饭,就是躺房间床上,盖上很厚的被子,全身发冷,身体非常消瘦。

和她连过一次视频,看着状态极其糟糕,没精神,又没说话的伴儿,视频说了40多分钟,看得出来大姨很舍不得挂断电话,我安慰她:“什么时候我过来陪你说说话。”

她推辞:“你都很忙。”

我知道老人家心里很希望亲戚朋友来探望她的,只是嘴巴上不表达。

大姨呆了半个月,基本适应那里的生活了,营养也慢慢跟上,每天按时吃三餐,品种丰富,每顿都有五个菜、一个汤。

上午、下午还可以到下面一楼的院坝里去晒晒太阳,和其他老太爷老太婆聊聊天。

大姨终于回到了人群中,就像鱼儿回到了水里,有了活力。

百岁老人

她还给我发来照片,很兴奋的告诉我:“这是100岁的老人、精神健硕又健谈,思维敏捷。”

“还有一位95岁的老大爷,他不戴眼镜就可以看报纸,也是精神不输年轻人。”

她很是羡慕他们的高龄,但他们不能自由行动,必须依靠轮椅。

九十五岁老人

大姨今年底就八十了,一个拐杖就可以辅助走路,从三楼乘电梯下来,从她微信上的声音能听出来精神饱满,看到了希望,没有了往日低沉的情绪。

第二十二天的下午,我拿着手机导航坐公交车来到养老院,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突然出现在大姨房间的床前。

她孤独地躺在床上,夏日的一丝阳光从窗户斜斜的照进来,见到我,露出少有的灿烂的笑容,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几分钟都舍不得放下。

我将大姨的身体从上打量到下,从手臂摸到双腿、双脚,能够感受到每一根骨头的轮廓,没有了皮下脂肪的支撑,外裤里面还有一条棉毛裤,她还告诉我:“今天才脱了保暖裤。”

再把腹部衣服拉开,露出白白的肚皮,我要看看又长腹水没有,肚皮是略微鼓起的,还有少量的腹水。

大姨解释道:“现在长腹水医院不给抽了,他说里面都是蛋白质,抽掉了会造成营养丢失。现在就吃利尿药,少量缓慢排出,各种药加起来,每天要吃八颗。”

我问:“要不要出去院坝里走一走?”

她摇摇头:“刚才这里的护工妹妹给我洗了澡,害怕出去受凉,多待会儿,就在房间里吧。”

把大姨的床头稍微摇一点点起来,我就坐在床边和她聊起来,聊到她的身体状况、她的孩子、孙子和兄弟姐妹。

谈话中透露出来,她对儿子和女儿把她送到养老院,还是有些不满。

我也替表哥表姐解释道:“他们没有时间,不能随时来照顾你。”

大姨也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的回驳我:“对呀,这就是理由,没有时间。我们那时候产假只有46天,背着他上班,回来晚上半夜还要喂奶,我没有说没时间!”

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也没有结论,我就岔开了。

她很自豪地告诉我,她知道的很多老人到这里来,都是靠儿女给钱,别人问她“谁给钱”,她都不屑,不愿意告诉人家,她还有退休工资将近五千,除了交给养老院的钱,还有多余的。

“我不想跟他们说,说了,是让他们羡慕吗还是嫉妒吗。”

大姨当年是读的医学中专,出来在区级医院做医生,工作三十多年,现在退休了二十多年,为国家奉献几十年,辛苦付出,现在拿着几千退休工资,心安理得,不幸的是去年初查出了卵巢癌,已是晚期,年纪大了,医院也不给手术切除。

既来之,则安之。她称这里的生活为“地主”生活,整天就睡、吃、玩。

她还加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什么事情都有人为自己服务,包括洗衣服、洗澡、洗脚,有需求按铃就有人来到自己身边。

她行动迟缓,专门给她分配在饭厅旁边的房间,房间出门最近的桌椅就是她的。

我称:“外面就是你的客厅,这里是你的卧室、厕所,一应俱全。”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很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吃晚餐的时间到了,护工进来叫:“吃晚饭了。”

大姨缓缓起身,披上一件外套。

护工紧接着就把被子叠成长条形,保持房间的整洁。

大姨站起来以后,厌烦的表情和我说:“吃饭坐我旁边那位老大爷,穿着围兜还要流口水,脏得很。”

说完,她去厕所洗下手,一步一步走出门,坐在她自己的桌前,餐厅每张桌子贴了老人的姓名、年龄和老人的口味需求,就跟幼儿园一样,每个人吃饭的位置都是固定的。

旁边那位穿围兜的大爷已经坐好了等发饭,见大姨穿了外套,对她说:“吃饭时你把外套脱掉吧。”

我们都没有理他,不到一分钟,他又指着大姨的外套跟我说:“你们做子女的把外套给她脱了,吃饭的时候很热,吃完了再给她穿上。”

我礼貌性地回答他:“热不热她自己知道。”

大姨也斜着眼睛没好气的回答:“你热你知道,我热我自己也知道。”

象极了幼儿园的孩子们争执的场面。

本来想等着他们发饭,看看这些老人们吃饭的场面,尤其想看看大姨能吃多少,可等了一阵都没见动静,又怕回家堵车,就匆匆离开了,大姨很不舍。

大姨今天晚上一定能睡个美美的觉,还会做一个幸福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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