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地带

               二00四年,我从浙一医院出院,回武林门的“家”,我是一个人从医院出来的,当然也是一个人回家。

              朋友开车来接我,我说:“不要,我一定要走回去”。平时这段路我20分钟就可以走到,因为武林广场到庆春路就3里路,这一次我走了整整3个小时。

               大病一场,自觉是苍老了好多。在医院的病床上、在庆春路到武林门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活着的意义。

            我突然悟道我已经走到生命的边缘,再往前走,就是“悬崖了”、“掉下去了”、“死了”、“没生命了”。

              其实“死”是人生的规律,谁也逃不掉。如病死还可说的过去。如情死,如钱死,解脱的是谁呢!估计还是解脱不了。

              人生一世,情生一秋,情灭了、枯了、死了、换一个人,几年又生情了;人生一世,钱生一秋,钱没了、亏了、过几年,钱又有了。人死了、没了,所以人是活不过情的、人是活不过钱的。老子说“上善若水”,其实“上善若情”、“上善若钱”都可以,“上善若水”和“上善若情”、“上善若钱”可以并称为上善的三国。所以情商高、钱商高的人就像水一样,到哪都通行无阻。

                弘一大师李叔同在儒界、佛界造诣都很深。早年在上海跟上海的名媛、歌妓也相依过一阵子。后来出家,妻子和孩子在庙门口守他三天三夜不回头,这就是突破了情感的边缘,才有了佛界的一代宗师、一代奇才。稻盛和夫,创办2家世界500强企业,日本最有钱的,曾经扳依佛门,这就是突破了钱感的边缘。儒学大师南怀瑾先生,博通古今、学贯中西、也曾经扳依佛门,这是突破了儒界的边缘。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们如此超脱突破人生的边缘,我无法悟到这是什么样的人生哲学、我做不到这一点,只有到医院里去转转。

                哈尼尼姑问惠缘和尚:“你想看我的裸体吗?”惠缘不回答。其实看与不看,他(她)们都已经超脱了情感的边缘。在他们的世界中,裸体与不裸体都是一种美,不是邪恶、不是欲望、不是占有,这是突破了上善的情感边缘。

                 共产主义的导师列宁问他的夫人:“当初革命那么艰难你是怎么爱上我的。”夫人说:“我是看你吃面包吃到第7口的时候爱上你了。”这就是超脱情感边缘的爱情。

                   人死了就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人生出来就是为活而来的,活到死,尽管痛苦的活着没意思,但还是要活着。所以人比情值钱,人比钱值钱。这就是活着的意义,因为人一生下来,就是死的倒计时的开始。

                 十岁那年,父亲走了,我开始变得孤僻内向。有父亲感觉有支柱、有书念,父亲没了,可能书没得念了。记忆当中是在班上,老师说:“XX同学,这个学期学费再不交,明天就不要来上学了”。后来想尽一切办法总算是没退学。长大以后,去南昌、来杭州、去北京、去加拿大、去美国、去欧洲,我到过很多国家,乃至回到家乡,总会思考活着的意义。

              孔子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实我们是“儒民”且“驭民”。“食色性也”是指人的本性,且用色指情,这是孔子的伟大。对情的诠释还是年轻一代更明晰、一夜情、陌陌、你是我的小苹果、黄昏恋。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都符合孔子的:“食与色,人间大欲”的思想。孔子在这里指出了人、情的辩证关系,他不但是“儒家”的“帮主”、也是“情家”的帮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是“情家”最好的宣誓书。

                在孔府大门两侧门框上有副对联:“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此对联是清乾隆年间大才子、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四库全书馆总纂官纪晓岚所书写。妙中之绝在于写上联的“富”字时故意少了顶上的那“点”,写下联“章”字有意将“早”字一竖通上去。其实这里笔误的用意就是:钱是没有生命的,知识是有生命的,这是把儒家情感通过对联展示出来。纪晓岚一辈子只看书,不写书,他觉得中国文人的情感宣誓,文化书籍早被前人写完善了,再怎么写也超不过这些先圣。像我在这里偶尔写两下,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这里要向纪大人说声抱歉了。要纪晓岚生在当代肯定被活活气死。新华书店走一走,全是“作家”、微信圈里微一微全是“思想家”,你都不知道看那个“作家”的书好,你都不知道微那个“思想家”的微信好。如果让这些“作家”、“思想家”穿到秦朝去,估计也会被坑掉的。

              孔府大成殿里面的上联是:“气备四时,与天地鬼神日月合其德”;下联是:“教垂万世,继尧舜禹汤文武作之师”。细心的人会发现在孔府大成殿的上联里面写的鬼字是不出头的,这说明鬼在孔子面前都不敢出头,这里展现出了儒家情感的力量之大。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几乎知道,晚上走夜路经常会碰到鬼打墙。城里的孩子就没这个“运气”了,因为城里人多,估计鬼也怕人。鬼打墙就是走着走着,前面一片漆黑的墙,你看到的前面到处都是路,没有其他的东西,你走哪一条路,你都可能会走到河里去,会淹死。唯一的办法你就是不走,你要是胆子大,还可以跟鬼PK两句:“你不是要我走吗?我就不走,爱咋咋地,怎么着”。鬼也对你没办法,半个小时后,鬼就走了,墙也没有了,前面仍然是以前的路,这时候你就可以继续走了。在不知不觉中你就是运用道家的:“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的法宝—定律把鬼给赶走了。所以你看电影里面捉鬼的一定是道士,就是我有比鬼强,我有比鬼大的超强情感,我最大,当然我就不怕鬼了。这就是道家情感的力量厉害之处。

                 父亲走的那一年,我十一岁,念初一。由于家里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像给稻田里灌水这种好事,在白天是轮不到我家的。农村劳动力强,有势力的基本上是他们的田先灌水。我白天上学,晚上乃至整个晚上去给稻田灌水。水库在小山坡里面,小山坡外面就是我父亲的坟墓,也是我们那片乡民的祖坟山,小山坡下面就是我家的稻田。给稻田灌水的时候,要穿过小山坡到水库把水库的闸门打开,并且要多次穿过小山坡到水库调节水库闸门的大小,因为水大了,会浪费水,甚至把别的田给淹了,水小了,稻田也灌不满水。在穿过小山坡的时候,会经常听到沙沙的鬼撒沙的声音。白天村民会问:“你不怕吗?”我一点都不怕,要把水灌满、稻子才能活。这其实是我与父亲在无声的交流,产生一种情感的力量,使我强大。多年以后,当我在加拿大与我的好朋友说起这段少年往事的时候,朋友总是说:“这是真的吗?好神秘啊!我一定要去你的家乡看看”。这就是情感的力量。

              佛家的情感就飘逸,如来佛祖掌管三教九流、九天三界。西游记里面从人到神、到鬼、到畜生的情感转化到了超脱的境界。是情感的力量赋予了西游记这部宏大名著的价值。

                 老和尚嘱咐下山的小和尚注意女人,说女人是老虎。小和尚就是阻止不了接近女人的意愿,且有想把老虎娶回家的想法,因为老虎很温柔、很美丽。他是和尚啊,突破了情感的边缘就出问题了,这是由边缘而引发的罪恶。

               情感也有他的本性和边缘界限。看贪官最后出问题,都是突破了本性和边缘。说英国人养了一只小老虎,老虎养大了,仍然像猫狗宠物似的跟在身边亲昵,一次,主人睡熟了,老虎在舔他的手,舔着舔着,舔出血来了,老虎舔到血腥,把他手给吃了,这是由情感本性引发的血案,突破了兽性的边缘。像现代人养宠物狗,养着,养着,狗把美女的鼻子给咬了,或是把美女的手或脚给咬了,因为再怎么可爱的宠物,毕竟是兽类,是狗,有兽性,农村有句谚语:“狗面翻毛”,有一句骂人的话:“你翻脸比狗翻毛还快”,就是这个意思,被狗咬了美女就是没有突破兽性的边缘。

              每个人都具有附有灵魂的情感,没有灵魂,情感就是欲望,就是放纵。情感脱离了灵魂进入了边缘,就是进入即将要死的状态。

               苏格拉底坚信灵魂是控制情感的。但是在芈月身上,灵魂就没办法控制情感,在她的身上,情感已经超脱了边缘。能够说情感的、说爱的,可能也只有芈月一个人敢说。因为她喜欢一个人,她就去追求,不问今生、不问来世,哪怕是短短的几个月,真正做到食色性也-权利也。

              那是一个寒冬、雪特别大,厚厚的积雪把断桥和白堤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走过断桥、走过白堤,身后留下的是我们俩两串长长的脚印。至今不知道那天、那么早、那么厚的雪,白堤上只有我们两个人静静的走着,默默的踏进孤山。陪伴我俩的只是里西湖的一对鸳鸯,给这个寒冷的孤山更加增添一份孤独。鸳鸯看着我们,我俩看着鸳鸯,谁也不想打破这份宁静,只有脚下的雪印发出吱吱的声音,来提示我们,这是孤山、这是西湖。总是感觉会说话的我此刻也冰冻和撕碎了我所有的词汇。还是婷婷先开口:“外贸公司倒掉了,今后怎么办?”我说“你决定去加拿大吗?John David爱你吗?”婷婷说:“现在好,不知道将来怎么样。”“那就够了,将来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样。”就这样我把她送上了飞机。

                   每个人都会走在情感的边缘上,只是走的方式不一样。东晋竹林七贤的阮籍就发出了天问“礼岂为我而设乎的情感观!”让一代怪才生不逢时。民国才女林徽因的“飘逸情感”让梁思成、金岳霖、徐志摩为她执着。西湖的苏小小,为了她的阮郁,拒绝所有仰慕她的男子,遇上了薄情郎,最后埋骨于西邻,她这是突破了情感的边缘界限,好在有后世的美女帅哥没有将她辜负,她的情感终于有了归宿。再看孤山的苏曼殊,身为和尚,心恋凡尘,一对玉人,在西子湖畔形影不离,以浪漫开场、以悲剧结束,最后埋骨孤山,与苏小小隔湖相望,这也是突破了情感的边缘界限。

             我没有这些才子才女的旷世才华和飘逸情感。当我走到情感边缘上的时候,我就去医院转转,去问一下即将离开肉体的灵魂。每次对话以后,灵魂就叫我去西湖边走走,叫我去寻苏小小、去看白素珍、去问苏东坡。因为西湖承载了太多的情感边缘。要是无法突破就“掉悬崖下去”,“人没了”“死了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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