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梦》——若彼此不适合,所有结合都是悲剧

在我看来经典之所以被称之为经典,除了作品本身的成就以外,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她给读者一种常看常新的感受,这种感受是由作品和读者共同完成的再创作。是的,我用了“她”来指代作品是因为我认为作品是有极其旺盛的生命力和魅力的,非用“她”不足以来表明我的这种态度。

最近我又读了一遍《蝴蝶梦》,老书新读,虽不能说是旧瓶装新酒,但是读的人在成长,眼中所看到的东西自然亦有所不同。

在与作品重逢之前,我仅存的记忆中的《蝴蝶梦》是讲了一个带有悬疑、气氛阴沉但最终结局还算不错的作品,当初年少如我,只要是结尾部分男女主人公可以最后厮守在一起,其它的损失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毕竟“爱情诚可贵”啊。

时过境迁,当我自己成家立业,为人妇,为人母以后,重新拾起这本书再读完,却给了我与之前全然不同的感受。

这次,我没有再把关注的重心放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上、惊悚悬疑的推进中,而是更多的把目光落在了男女主人公的感情状况这一方面。

我甚至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其实,男女主人公的结合是个悲剧,他们从刚开始就并不合适,所以结局也并不幸福。

很抱歉,对于这本浪漫的文学经典,我却讲出了如此不浪漫的点评,实在是有煞风景。也许这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不影响大家一起来探讨交流。

好了,接下来,我们言归正传来说一下这部伟大的作品。


 “我”—— 一个盼望受人尊敬的底层年轻女子

作为这部作品的叙述者兼这部书的女主人公,拥有第一视觉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呢?要说女主人公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要先从范.霍珀夫人说起,用小说中的话来说她是一个“有着五短身材,肥大的胸脯和摇摆的臀部”的人,唯一热衷的爱好就是“窥探他人的隐私”并希望借此机会可以和那些贵族攀上交情,从书中的描述能清楚明白的看出她是一个势利、虚荣、市侩、可笑、装腔作势、自以为是的中年女人,这位范夫人就好像是一部精彩的影片中出现的丑角,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女主角的可爱与单纯。理所当然我们的女主人公就是她的相反面,有些自卑、怯懦、单纯、拘谨、幼稚的年轻女子,她受雇于范夫人,做的工作类似是一名随从、佣人、被呼来喝去没有独立身份的女婢,每天跟着范夫人穿流在上层贵族出没的公众场所,试探着这个圈子的深浅,我觉得她就好像是对方拎在手里的一只旧皮箱。所以她内心自然是无比抗拒的,她抗拒着范夫人对她随意的使唤,完全没有考虑到她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也抗拒着餐厅和旅馆的服务人员对她的不屑和白眼,她觉得自己虽然和那些人一样是底层人民,都没有高贵的身份,但是那些人平时见惯了有身份的有钱人,好像自己的身价也上去了,足可以瞧不起她这样的小人物,虽然这些抗拒都是偷偷发生在自己的心里。她内心是多么渴望受人尊重,有财富、有身份、有自由,她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挺起腰身,扬眉吐气,从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面前昂着头骄傲的走过,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她所处的那个阶层最遥不可及的。我们都听说过一句话,人世间,最难跨越的是阶层。

这些东西遥不可及,直到她遇到了男主人公。


迈克西姆—— 一个饱受精神压力的贵族中年鳏夫

男主人公迈克西姆的出现,一下子改变了女主人公的前途和命运。

书中的迈克西姆和女主角见面时刚刚丧妻不久,心情低落,郁郁寡欢,看上去他是出门散心的,因为内心有难以排解的苦闷,他是希望自己可以安静的独自一个人不要被旁人打扰,他应该并没有在散心期间就续弦的打算,直到范夫人的出现,把计划改变了。这个有着猎狗般的嗅觉的中年妇女不放过任何一个与上流人物攀谈的机会。作为一个和自己的姐姐与老祖母都相处冷漠的人,当然是极其讨厌像范夫人这号人物,迈克西姆眼中的范夫人装模作样,愚昧不堪,无聊至极,却无意中发现在她身边有这样一位年轻女子:貌不惊人,有着惊慌、幼稚、羞愧和不知所措的表情。这实在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组合,勾起了迈克西姆的好奇心。男主人公邀请她们一起喝咖啡,并刻意没有按照范夫人的要求入座,在谈话间不愿意搭理范夫人,却对她的女伴显得很友好,主动搭话,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为是与女主人公一种形式上的同盟,迈克西姆讨厌范夫人,他用截然相反的态度对待女主人公,而女主人公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从而建立起了一种特别的默契,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对抗起了当时共同的“敌人”——范夫人。在异国他乡,孤单一人,又遇到了一个年轻的异性,脸上有着他以前的人生经历中所不太看到的表情,确实很特别,他应该是感受到了自己产生的心理变化,这种心理变化的出现是基于他当时的情绪和环境变化之上的。

所以,在一番轻率匆忙的决定下,他决定娶这位年轻的女子并带她一起回到曼德利。


曼德利—— 一个代表地位和声望的神秘花园

曼德利在这部作品中的分量是非常重要的,它美丽、庄严、肃穆,闻名遐迩,众人赞叹,它是男主人公的身份和地位象征,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对于女主人公而言,这是一个与之前生活完全不同的地方,如果把当下的生活比作是黑白相片,那么曼德利就是那张彩色明信片,就是上层圈子的领地,心灵深处的伊甸园,是当前黑白昏暗的人生相片的相反面。女主人公对于迈克西姆的倾心,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对于曼德利发自内心的渴望,是一种从人间仰望天堂的渴慕。

通向曼德利的道路幽深且长,让人并不愉快,女主人公感到一种恐惧,甚至当时一度产生了想要放弃去曼德利的想法,幸好最后她看到的庄园是典雅、妩媚、充满魅力,令人愉快的,这与路上的压抑与恐惧形成了明显的对比,也更增添了曼德利这座古老庄园的神秘感。

曼德利作为男主人公家族的产业,理所当然这是属于他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通过生活在那里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口中以及迈克西姆的叙述都可以看出,曼德利在物质上确实是属于迈克西姆,但是精神上却是属于丽贝卡的。这座庄园到处都充斥着丽贝卡的影子,她一手打造出了曼德利的风格,也是她建立了曼德利与众不同的社交地位和公众影响力,与其说大家喜欢的是曼德利,不如说更喜欢的其实是丽贝卡。

这个丽贝卡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性?


丽贝卡—— 一个已死却永在的美丽神秘女子

丽贝卡虽然不是女主人公,但是她的地位显然在整部书中是举足轻重的,连书名都是她,所以她是整本书的第一主角。作为一个隐形的女主角,她如影子般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作品中的所有人。作品对她的描写都是从别人的描述中侧面获得的,比如在她的贴身女仆丹弗斯口中,丽贝卡是一个勇敢无畏、真实率直、自由洒脱,颇有男子气概的女子;迈克西姆口中的丽贝卡则是一个阴险狡诈、放浪不羁、无比恶毒的蛇蝎美人;更多与她有过交往的人都认为她是如此的迷人、可爱、友好、聪明。虽然众口不一但可以肯定的是丽贝卡有着自己非常鲜明独立的个性,那这样的一个女子是为了什么会与迈克西姆结为夫妻,因为他们是如此的不适合。我想也许只有一个原因,他们的结合是家族的安排,非自己所愿。这也就能解释了丽贝卡在与迈克西姆结婚五天以后就把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给了新婚丈夫沉重的打击,说是打击又更像是一种报复,她故意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伤害对迈克西姆生吞活剥。为了曼德利,他们之间达成了交易。丽贝卡给了曼德利宛若新生的活力与热闹,曼德利也给了丽贝卡或者是她的家族想要的地位与身份,及奢华的生活,对迈克西姆来说,只要是对曼德利有益的,他都是可以接受的。他们的婚姻对于双方来讲都是一场悲剧,一场灾难。

如果说当迈克西姆要杀死丽贝卡是因为太害怕失去曼德利,可悲的是丽贝卡死了以后却更与曼德利密不可分了,她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的丈夫,曼德利是她的。


男主人公的第二次婚姻—— 因曼德利而起的再次风波

如果说第一次婚姻是为了曼德利,我想第二次婚姻也是。

暂且还是用作品中的“我”来称呼女主人公。

“我”想要嫁给迈克西姆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可以带给我不一样的生活,那是一个“我”从前完全不能想象的圈子,而这种身份和地位正是迈克西姆身后的曼德利带来的,因为曼德利“我”更加盼望着可以嫁给他。“我”真的是有多爱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中年男子吗?答案是很值得怀疑的,在“我”看来他更像一个远古时代来的人,而不是生活在现代。

迈克西姆想要娶“我”,全然没有考虑彼此之间的阶层差异,真的是有多爱“我”吗?同样值得怀疑,但他为了曼德利是真的,为了给这座庄园带回一个新的女主人,她必须是一个与丽贝卡完全不同的女子,可以给他带来心灵慰藉,以此来摆脱前妻留下的阴影。迈克西姆与“我”的结合只是因为当时他恰好碰到了范夫人,而无聊透顶惹人生厌的范夫人旁边恰好只有一个卑微迷惘的“我”。

在曼德利被毁之一炬以后,“我”还常常魂牵梦绕回到那里,常常回味着在曼德利度过的那一段短暂岁月。迈克西姆更是“常常显得茫然困惑”,“就像是一副面具模型、一件雕塑品,呆板且冰冷,没有一丝生气”,他又回到了最初在蒙特卡洛“蔚蓝海岸”旅馆相遇是留给“我”的印象“显得呆板、缺乏生气,就像是演哑剧用的道具”一般。

因为曼德利的不复存在,“我”和他之间也不再有任何秘密,可我们的谈话却终究也言之无物起来,内心不时充满了苦闷,还有惊恐和不可理喻的慌乱,“我们渡过了危机,身上也留下了创伤”,心中的曼德利依然还在,虽然已不再和对方谈及。

但曼德利永远是横亘在“我”和迈克西姆之间的高山峻岭,一如丽贝卡。


    后话——婚姻幸福的基础无它,唯有以适合为前提

作为读者的我,在第二次阅读这本书的时候常常有这样一种想法:丽贝卡如果和自己的堂兄结合,也许结局会更好一些,因为他们本是一类人,有着相同的三观;迈克西姆生性阴郁刻板,却不失善良,他对于曼德利的深厚感情,超越任何其他的客观存在,也许婚姻对于他来讲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曼德利才是不可或缺的那部分;我也一直觉得女主人公与弗兰克倒是显得更适合,因为只有在弗兰克面前我才看到了属于她那个年龄的轻松活泼和真实可爱,而这才正是爱情该有的美好模样。


所有婚姻的结合,都必须以适合做前提,如果只是为了其他理由的苟且与牺牲,那势必会走向分崩离析,留下唏嘘不已的人生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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