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位人生5

我希望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能听得见。

2016年8月2日

外公的手机坏了，这已经是这半年里摔坏的第三个手机了。从老人机到智能机，这次摔坏的是我从网上淘来的旧款诺基亚。我坐在床边问他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手机，他就是不说。外婆在厨房里忙活，不参与谈话。你知道的，老人家的脾气有时就是这么奇怪。那时候刚好他打电话过来问我在干嘛（好像恋人之间总爱重复询问这样单一的问题）我只好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我的窘状。他让我把地址传给他，他立马过来。我照办了。

他来了之后外公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带了一款老人机来，样子跟我之前给外公买的差不多。他还没坐下来就一边帮外公把原来的手机卡插上去，一边问外公的电话号码，外公老老实实地报了出来。他把装好卡的新手机递给外公，然后立刻拨通了那个号码。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喂 ~ 喂 ~ 喂 ~ ”了起来。

外婆端来一盘哈密瓜让我递给他。

“外公啊，你可要留意我的号码，我以后打过来你可别忘了接啊！”

他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外公点头，孩子般地笑了。

我有点吃醋地凑到外公跟前。

“我刚刚问你换什么手机你也不告诉我！”

“换手机有什么用啦？”

“换了新手机我们就可以通电话啦。”

“哪有人会主动打给我！”

外婆瞥了外公一眼。

从外公家离开后他告诉我，外公是故意摔坏手机的。

我说，我已经明白了，别说了。

我不想听他剖析外公的心理状态，一个老人的心理状态总是令人心酸的，更何况他是我的外公，我不想听到那些，好像在心里一遍遍确认自己的罪状似的。

他说，总有一些事，仅仅是那么一线之差就面目全非了。

他说，不管他是谁，都逃不过命运的齿轮，不管他是你的谁，都不可能侥幸。

我知道他在说外公。我没接话。

晚上他带我去吃了烤串，新店开业，一律半价，啤酒免费。

除了烤串以外，还点了一个水晶锅，内容是仔排。

味道并不令人惊喜，算是标准口味。

结账时他当着老板娘的面惊呼，

“下次还要来，打折后才96块钱，太划算了。”

真是个孩子，我在心里感叹。

我们坐电梯到了大厦下的广场，

他看见花丛里有一朵特别好看的花，蓝紫色的。

看样子他想要去摘，我立刻拦住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拦住他，总觉得他那样做是会倒霉的。

当一个人真的爱另一个人时，

永远有一种好像无论如何珍惜都还不够的感受，

时间有了尽头，未来有了期限。

好像一切都开始倒计时，突然对天地生死都有了敬畏。

“喂，外公啊，跟外婆吃了没？这时候天不热，出来散散步嘛！”

你一定没猜到，这电话是他打的。

我猜，我遇到了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