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记

    2019年7月,第一次做开刀手术。

    手术早上八点半开始,七点半护士就开始在病房进进出出,打针,皮试,导尿,换床,做着各种准备。

    八点一十五,进手术室,我躺在病床上,从头到脚,此刻一切都是清醒的,手术室门一道道打开,又在我身后一道道关上,大概有五六道门。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走着进入手术室的,为什么要给人抢救的感觉呢?这种感觉很怪,但并没有半点害怕。

    没有家属签字,手术室的医生不能开始麻醉。血压,心跳,呼吸等,做好各种监控后,开始等待。

    我得以空闲术前十分钟来观察,我躺在手术台上,顶上是三盏无影灯,双手是固定的,只能左右晃着脑袋来看,医生护士大概有十个人,他们换衣服,戴手套,来来往往。屋里各种器械仪器,只为这一桩桩,以备病人的不时之需。

    八点半,字签了。医生护士开始忙起来。

    脊椎麻醉,医生说第一下有点疼,以后就没感觉了。第一下也没觉得疼,背后可能打了三四针,我记不太清了,腰以下开始渐渐失去知觉。

    手术开始了,医生告诉我,我的意识是清醒的,如果觉得累,就睡会。

    意识其实是有一点涣散的,我不知道我是否中间睡着过。清醒点的时候,我环顾四周,看着忙碌的人,医生给我说着手术的情况,这感觉很奇怪,你知道他们在手术,也能感觉到在你身体上划、拿、缝,摩梭蠕动,但就是不觉得疼。

    十点左右,手术完成,医生告诉我,手术很成功,一切都很好。两个小时,于我,感觉只一瞬。

    回到病房,妹妹在等我。

    躺在病床上,我试着伸手到被子里,摸了摸我的大腿,很烫很烫,掐了两下,没有感觉。麻药过段时间才能散去。我希望散去又不希望散去。

    我有点迷糊了,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是因为难受,麻药和消炎针的原因,呕吐不断 ,一吐伤口就疼,医生让我手抱着肚子吐。不能动弹,更不能翻身,我只能不停的把头拧向两侧,以缓解症状,以证明自己还存在。妹妹帮我按摩小腿,脚,渐渐有了点感觉。

    下午呕吐更加频繁,而我在迷糊与清醒中度过,腰开始疼,我尝试着动动身子,让腰放松一下,还是有点困难,呕吐导致岔气,我的身体开始无名状的痛,从腹部到脖子,仿佛一条蛇缠绕着我的身体,做各种扭曲的动作,看我难受作态时,他在胜利的笑。

    我有点讨厌了。医生让妹妹给我做腹部按摩,效果不佳。我不停的蠕动,翻动,试图寻找一种让自己觉得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在每一种姿势的开始,我都尽量使自己平静、深呼吸,每一种姿势都维持不了多久,间或呕吐、抽搐。汗一茬接着一茬,妹妹不停的帮我擦拭。

    就这样在晚上就能好点的安慰中,我挨到了晚上。然晚上并没有多少的好转。在我折腾的筋疲力尽时,世界平静了,我也平静了。

    天蒙时醒来,感觉好点了,我终是熬了过来。窗外又是一个大好晴天。然,谁又知道昨天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是怎么过来的。比起伤口本身的疼痛,我想更难的是不断呕吐和岔气带来的双重叠加效应吧,我脆弱了。在某人眼里,我认输了,失望了。

    第二天可以自由翻身,第三天可以下床走动,第四天就可以散步了。伤口一天天在愈合,腰板一天天的直了起来,步子一天天也大了起来,每天的变化都是可见可感的,也许别人看着没什么差别,其中的进步自己确是亲身体会的。无论身体、还是内心,人的愈合能力是极强的。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图片发自App

    生病,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游历。

    这次的养伤和上次腿伤时心态完全不同,我想应该是,这次伤口恢复的快,来不及产生什么想法吧。人在长期的无望与苦熬中才会觉得事事无所恋。

    想起了贾平凹先生的《人病》一文,先生曾因肝炎住院,在被隔离被歧视的的环境中,形成了与病友间深厚的情谊,留在自己身上的伤痛,别人是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的,同得一病,同住一室的病友们互相理解,互相关心,以致在未来的日子里,都感动不已。同病相怜,大抵就是如此吧。

    妈妈不知道我住院的事,出院后,她回家来知道了,我说就一个小手术,没什么不用担心。妈妈非要看伤口,我就给她看并说看了不要害怕啊。妈妈看了,只说了一句话:“你怎么那么傻,都不告诉我”,妈妈是难过了,我也难过了。不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抚摸伤口,这种感觉是复杂的,这伤口,像一幅水墨画,看似空旷无物,确又留下了永久的墨迹。

    每一次生病,就会获得额外的关爱与照顾,家人,朋友,同事,在天长地久有尽时的亲情,友情中,我们弥合着身体的伤,也弥合着内心的痛,学会成长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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