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离开家的孩子都是海洋上飘荡的一艘小木船,靠着太阳,星星和风来辨认方向,努力用自己的双手划动或暖或冷的海水,摇摇晃晃地前行。
大二的生活依然是悠闲到无聊。为了打发时间,我喜欢泡图书馆,一呆就是一个上午,一个下午或者一个晚上。
缘分这东西很奇怪,你想伸手抓却抓不住;你不想它时,它又不请而自来。
开学日,接待新生的师兄师姐和班主任。当我挥笔签到时,魁梧的中年男老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杏色的眼睛躲在厚厚的眼镜后面,书香气质,一览无遗。
第二次见面,是在课堂上。他用粉笔写下他的名字:“高晨”,告诉我们未来一年,他都随时恭候,有疑难杂症随时找他。杏色的眼睛黑白分明,温暖地扫过每一个人,有意无意地停留在我身上。
下课铃声响起,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只见高老师招手让我过去。课室渐渐安静下来,他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击打心头。我颔首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坚持只做个生活委员,不当班长。
一转眼,高老师走任其他高校当教授了。新来的女老师,朝气蓬勃,干劲十足,领着我们商务英语班冲上文明集体,活跃在各种校园比赛,校外比赛,大家的热情都被点燃了,而我总是在某个阳光底下想起那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是惋惜,同情还是无奈呢?
窃窃私语声,莫名恶意的目光,让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气不带喘地爬上八楼,戛然而止的讨论,飘忽不定的眼神,让我心胸气闷,烦躁不已,却无处发泄,总不能大晚上去跑步,天寒地冻的。
躺在床上,光线隔着窗帘透过来。我伸出五指,细数着身边出现的男生,女生。整个商英班只有9个人,我跟班长就是在义卖场接触比较多,其他时间都没有见过面;另外几个男生就连碰面都少,那是斯文,对了,我立马坐了起来,看着床上桌的台式电脑,我知道她们都误会什么了。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点。斯文是计算机系的,按理说一个整天待在宿舍打游戏的男生跟我是没有交集的,可偏偏他也喜欢看书,而且喜欢坐我对面。有一个晚上,图书馆没什么人,他竟然和我搭讪,我当时没理他。又是一个下午,又见到他,这次他是有备而来,知道我会拒绝,竟然递给我一张纸条,写着我的名字,说“我很认真,很特别,他想跟我做个朋友,也想成为一个认真生活的人。”
这次我没拒绝,总是独来独往的我,其实很需要朋友。第一次有人主动做我的朋友,而且是个男生,我还是很高兴的。我们两个走出图书馆,他一米八,大眼睛,轻度近视。我站在他身旁只到他肩膀,我们谈读书,谈校园的趣事,谈未来,谈梦想和谈人生。
一个学期就这么过去了,我依然是早起朗读,整天泡图书馆,有意地跟室友亲近,跟她们一起打饭,吃饭,闲聊。她们总打趣我是隔壁宿舍派来的孤独者。说来也奇怪,我跟左右宿舍的同学校友都能玩得起来,聊得欢,唯独在805宿舍,点燃不了任何一个人,感觉大家都有一堵冷漠的墙,我拼命跳跃都无法触摸到另一边的温柔。
我在校园的第二个生日,是跟大帅哥斯文一起过的,他竟然知道我的生日,还特意带我去附近的美食街吃大餐。那里的灯光辉煌,我们两个像情侣似的吃了一顿特色菜。被他养得挑剔的胃一下嫌弃那松子鱼炸得不够火候,小炒肉不够辣,不过两人还是被街道的热闹所感染,欣赏着夜色,看着从容自在,安逸享受繁华的人群。
那晚他告白了,而我拒绝了。过后,他沉寂了个把月,不再露面,而我依然是两点一线的生活,直到有一个管理系的男生彭艺新打破了惯例。他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到我与好多苗条漂亮的女生相熟,他让我协助他完成校园招聘,他跟我讲他的雄伟计划,听得我一头雾水。最后他说,有个展销会,你们商英班的女生们肯定感兴趣,”做司仪是400块8小时,做翻译500块8小时,做前台100块8小时。“
我带着一叠表格回到宿舍,跟她们一说,炸了锅,大家开始热闹讨论,前所未有的积极响应。一次生,两次熟,慢慢地我就成了一个不赚佣金,赚人情的协助员。整个校园的女生们都想认识我,可是我并没有手机,连小灵通都没有。她们只能通过同班同学,隔壁室友或者去图书馆蹲点,才能找到我。多费尽周折啊!这也是我读大一时当场拒绝高老师当班长的原因。
为了感谢我,彭艺新请我去那条美食街吃大餐。我总是很疑惑,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实在开不了口问这么个煞风景的问题。满心以为会看到那几个帅哥,结果只有我们两个。听他解释说,其他人都临时接到项目,出去忙了。 我也没在意,就安静地吃着美食。在他那声,“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把我惊吓得筷子掉落,“叮咚”一声。
我诧异地看着那双丹凤眼。双眸充满期待,阳光照在镜片上,让我的眼有些刺痛,不得不低下头,轻声说,“我们不太适合吧,我比较大大咧咧,而你比较精细打算......"
感觉口水都说干了,他依然灼热地看着我,我只好说,”真的不适合,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好朋友“
也不知道最后什么哪来的勇气,我感谢他后,就匆匆离开。
我捂着自己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打开电脑,QQ传来简讯,”是秀秀,她说她辞职了,在家里呆着呢,想来广州找我玩。“
准备关机时,三个图案动了一下,一个是小宇的苹果,一个是樱花片,斯文,还有一个是蜡笔小新的图像。我快速扫了一下小宇的信息,他说“他已经在广州体院上班,让我周末过去找他吃饭。”我快速回了他。
心跳加速地点开跳跃的樱花,窗口弹出来:狠心的女孩,我不过是家里有点事,没去图书馆,现在忙完了,好几天都不见你,我可是打听了,你有个把月没到图书馆,出来冒个泡”
我忍不住笑了,还真担心伤了他的心,连朋友都没得做,原来只是一场误会。我欣喜地敲打着文字,告诉他,这一个月的种种经历都倾吐而出,他不愧是我的知己良友,给了我很多鼓励和就业的建议,让别忙活这些校园招聘,还是回归到正常的生活。
手指悬空了一会,还是点了一下正在闪动的笑脸,窗口弹出:”早就知道,你会拒绝我;幸好东仔,大明,老将都不在。不然我这老大就尴尬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还是朋友,你那边学业紧张,我那破英语就不用帮我补了,就让它成为一道过不去的河,我绕道便是了。说不定,在海洋上遇到我的良配。“
显示屏的光灭了之后,我仍然坐着不动,倾听着周围的动静,上床的丹丹早已沉睡,挨着我们上下床的小玲和小暖依然挑灯夜读,翻动着书本。靠近阳台的可可在收听空中英语,而小霞跟男友煲着电话粥。我的对面是小美和舒舒,小美在看着电视剧,时不时传来她压抑的笑声,很小声很笑声,而舒舒必定在床上发着呆,思念着出去实习的师兄恋人。
靠着窗的上下铺都是广州本地人,她们第一天报到时来得比谁都晚,下铺是嫦美人,早睡早起,总是不忘护肤,再冰冷的天都浇灭不了她补水行动,再热的天都融化不了她及时补上的水乳,而小燕比下铺要高出一个头,她跟我一样很懒,能不动就不动,躺床上秒睡。当然,特殊情况除外,例如她的亲戚来找她时,就会烦躁不安,翻来覆去。幸好她的下铺没到十点就会如常地找周公唠嗑唠嗑。
如此和谐的画面,怎么会受流言蜚语的毒侵?而事实上,真是如此,尽管我很难想明白,或许她们中有人提出异议,又或许她们只是受某些人的蛊惑。
想着想着,上下眼皮都在打架,我一躺下,果然秒睡了。随它吧,什么一脚踏两船,姑奶奶我压根就没踏过去一步,还是待在自己船里,飘啊荡啊,自己一个人,多自由啊!
什么情啊?爱啊?在温饱利益面前是那么绚丽迷人却易破易碎,经不起风吹雨打,更何况是雷电交加,它不过是一个五彩缤纷的泡沫,落在船边上亮丽光彩一瞬间,便烟消云散;落在大海里晶莹剔透一秒钟,便化成水汽融进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