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之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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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变成流浪狗了。好说歹说,还“贿赂”了装物资的货车司机几百元,才把自己当蔬菜运到C城。已是午夜,站在偌大的C城街头,四顾茫然。先找家宾馆住宿吧,但又饿又困,走了上千米也没发现宾馆,好冷呀!西方的情人节往年大发淫威,城市彻夜都在喧嚣之中,商家也是使尽浑身解数,煽阴风,点鬼火,“助纣为虐”;情侣们格外亢奋,之前好几天就打鸡血了,定鲜花,订信物,盼着一战定乾坤,一锤子买卖;毫不相干的,无聊的市井小民也蠢蠢欲动,在微信里或者当面说些不痛不痒的虚情假意,情人节快乐哈!但今日已不如往日,西方的情人节彻底遭到冷落,冷落到无人问津!偌大的城市空无一人,比月球表面还空寂荒凉,只剩下寒冷的风呼呼的刮,六棱状的雪花无声的下。

站在街头屋檐下,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寻思咋办?打同学电话,一看快2点钟了,也不好意思打扰;再去找宾馆,实在迈不开步子,脚已经不是脚,就是一截树木棍子,不听使唤了。一阵睡意袭来,便坐在行李箱上,双手交叉放在双膝上,把羽绒服帽子裹紧的头深深地埋在双手里,昏沉沉的睡过去……忽然一阵冰凉惊醒了自己,雪花钻到脸上,钻到脖子里,甚至钻到胸口上了!我赶忙站起来。

这样下去会感冒的!刚这样警告自己,立马喷嚏连连,全身似乎打寒颤了。

若是明天发高烧,后天送火葬场焚尸炉,还当什么志愿者喽?当个屁!

必须得活动活动身子,把体内的热量逼出来,必须得活下去!原地小跑,伸展四肢,冲拳踢腿,挺身扩胸,转动脑壳和腰肢,要彻底把睡意赶跑。看时间还不到四点钟,度秒如年呀!于是疯狂地跳,疯狂地跺脚,疯狂地驱赶睡意与寒冷……

黑沉沉的夜色里,惟有雪花一朵接一朵,汪洋恣肆地飘逸着,它们是这黑夜里温暖人慰藉人,驱散我内心深处孤独寂寞的唯一精灵了;它们炽热地挚爱这新冠肆虐的人间,义无返顾,毫不犹豫,如飞蛾扑火地扑向大地,它们不怕传染上病毒么?还是像可怜的我一样来当志愿者,贡献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呢?洁白的雪花!“我爱你,塞北的雪……”什么时候把这可恶的新冠连同世间的一切邪恶融化掉呢?

终于天亮了,放晴了。赶忙咬了面包,填饱肚子,然后与同学介绍的志愿者团队联系。到了联系点,那个团队的头头看我满头白发,身体瘦削的样子就很不乐意了。“你同学说是同学,我看不像。他骗我的吧?你快七十岁了吧?还来当志愿者!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志愿者是来服务的,非常辛苦,不是来养老的哦!尤其现在疫情如此严峻,我们可不敢接收你。你走吧。”

“老总,我们确实是同学,我有身份证的。”我赶紧掏出身份证给他看。

看什么身份证!我一向火眼金睛,不会看走眼的!要么你身份证是假的,要么你身体有毛病。还想来蒙我,蒙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他根本不听我解释,转身就走了。

怔怔地站在那儿,寒风把与羽绒服连在一起的帽子吹翻了,冻得我一哆嗦,赶紧把帽子扣紧,鼻子水也流出来了,嘴唇也冻成乌紫色。雪花也来凑热闹,肆无忌惮地落在脸上,身上,亲吻着那乌紫色的嘴唇……

乌紫色的嘴唇有什么好吻的呢?我气恼地想抺开,转念一想,它是无辜的,就像我一样,C城的人们一样……

正在束手无策时,同学打电话来了,问怎么样了。我如实相告,问怎么办呢?是否再联系一家?他在电话里说“非常抱歉!害你昨夜落宿街头,挨了一夜的冻,这是2020年第一场雪,恰好被你遇上了,瑞雪兆丰年!你会有好运的。别着急,先找个宾馆住下,安营扎寨下来再说。我马上去联系,好不好?”

“好的,好的。你尽快联系吧。”

终于找到宾馆了。宾馆服务员看了我的身份证,照像核实身份,测了体温后给了房门钥匙。我把房间空调调到26度,烧了一壶水,洗了一把脸,坐下来跷着二郎腿很舒服地吸着香烟,一颗心也安定下来不少。身子渐渐暖和了,不再是冻得瑟瑟发抖,鼻涕横流,但睡意也是很顽强的袭来,太睏了。赶紧摁熄烟头,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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