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理丧——《红楼梦》第14回读后感

本回目标题为“林如海捐馆扬州城,贾宝玉路谒北静王 ”(脂砚斋批评本、岳麓书社版)。

从林黛玉初见王熙凤、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贾瑞之死,我们已经领略了王熙凤的机巧善变、拿腔作势及心狠手辣,这一回,作者进一步让王熙凤全面展露自己——八面玲珑,有才无德。

一、管事之才

1.洞察力。上一回王熙凤接受贾珍协理宁国府的请求后,立马分析出,宁国府的“五弊端”,可以见出王熙凤的洞察力。

2.松紧有度。这回走马上任,针对弊端进行整治,大显自己才干。第一天,宁国府大管家来升召集众人训话,声明王熙凤的威严,王熙凤未到岗,众人已经害怕她的厉害了;众人对她的态度通接待她身边的来旺媳妇来展示,来往媳妇拿着对牌来领用品,众人“连忙”让座、倒茶,用品命人抱着送至仪门口方交于来往媳妇:这是通过侧面来写王熙凤的威严。而这一天的王熙凤只是要了花名册、大概点了一点数目单册,问了来升媳妇几句话,貌似很松散。众人紧张,王熙凤却没有在紧张中彰显自己的严厉,这就是王熙凤的谋略,让众人摸不透。

3.立规矩。第二天,王熙凤开始了正式办公,她打开窗户亮话——不怕人嫌,性儿不好,要从严治理众人。接着一一分配任务,这分配任务看似简单,针对性却极强,定岗定责加上时间标准,这是职业经理人管理原则吧。立定规矩后,又给众人许下了好处“你们家大爷自然会赏你们”,真是惠而不费,给大家一盼头,调动其积极性,又暗含了警示。

4.严惩罚。王熙凤协理宁国府,宁国府丧礼各项事务似乎都没有差错,直至正五七正五日(第33天),有一个人迟到了。王熙凤先严惩这个人,第一步嘲讽“原来是你?你原比他们有体面,所以才不听我话”;第二步把他凉在一边,处理其他事务,这是漫长的心理施压;第三步责打二十大板,第四步罚一个月银米。之后,以此为契机立威,对于迟到惩罚是翻倍的。迟到一次,就被如此严惩,其他差事如果当不好可想而知,王熙凤杀一儆百,自此众人“不敢偷安”“兢兢业业,执事保守”。

5.以身作则。王熙凤定岗定责,严守时间,并不是仅仅对下人,这也是对她自己的约束。自第二天起,王熙凤都是坚守岗位,不迟到不早退的,即便贾琏的跟班昭儿回来那天,熙凤很是记挂贾琏,很想多多地知道贾琏的具体情况,可是又不便当众细问昭儿,她还是忍到了晚上。一夜不得安眠,也不会不为了补觉而睡懒觉,而是既往地早起后赶往宁国府。

6.做好准备。王熙凤未到岗就分析出了宁国府“五弊端”,到岗第一天并不着急立规矩,要了花名册,这是为第二天点名认人分工做准备。正五七正五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凤姐儿料定这一天客人必定很多,这一天她4:00就起床了。“发引”前,凤姐见“日期在限”“也预先逐细分派料理”,“逐”字显出凤姐儿的条理性,“细”字显出凤姐儿的做事的周密性。

7.敢于担当。“凤姐不畏勤劳,天天于卯正二刻就过来点卯、理事” 凤姐儿忙得“茶饭也没功夫吃得,坐卧不得清净”可是她并不“偷安推脱”,反而“日夜不暇”忙得不亦乐乎。较之于贾母的安荣尊富、尤氏的逃避,王熙凤这敢于做事的思想是有利于维系大家族的长治久安的。

在王熙凤的协理下,宁国府,众仆从“兢兢业业,执事保守”“无头绪、荒乱、推托、偷闲、窃取等弊”一概全无;荣国府,国公诰命亡故、郡王妃华诞、国公诰命生长男、胞兄返乡等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及迎春生病繁琐的流程种种事务,王熙凤都处置得当;宁荣两府财物支取,王熙凤也处置得有条不紊、账目分明,作为那个时代的女子,王熙凤是有优才的。

二、人际中的逢源

凤姐儿对于人按照尊卑分出三六九等,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见什么人说人话。对于仆从重在立威,直言自己的威严与要求,言辞锋利,没有情面可言。而对于贾珍、尤氏、宝玉这些“掌权者”“接班人”则是温情脉脉,关系体贴,打成一片。你看,凤姐儿见尤氏犯病、贾珍又过于悲哀,不大进食,自己每日从荣府里煎了各色细粥,精致小菜,命人送来劝食。“各色”,样式多,“细粥”“精致小菜”,很是拿准了伤心难过之人的饮食特点,不得不佩服凤姐儿的细致周到。宝玉的外书房完竣,执事领牌支买纸料糊表,熙凤即命收贴儿登记,同时还走了流程——等上一件事缴清了,就发了牌。后来宝玉来熙凤的抱厦厅寻清静,,熙凤又在宝玉前卖人情,表面是要宝玉请客,她包管宝玉的书房快点收拾妥当,宝玉便“猴向凤姐身上要牌”,凤姐儿说“我乏的身上生疼,还搁的住你揉搓”,“猴”除了有揉搓的动作,还有什么举止,大家自行脑补,不过可以看出宝玉和凤姐儿打成一片的亲密关系。

三、品性上的瑕疵

王熙凤日夜不暇,将宁荣两府的事务“筹划得十分的整肃”“合族上下无不称赞”,其实大家称赞的是熙凤的才能和敬业的一面,对于其品性则持否定添堵。而作者对于王熙凤一边展现其理事才能,一边透露其性格及人品方面的缺陷,可谓褒中贬、贬中褒,爱恨交织。

宁国府总管家来升评说熙凤是“烈货”“脸酸心硬”“不认人”,这评价真是毫不留情面,不过也很到位。果不其然,对于迟到者,王熙凤命令责打二十大板,罚没1个月银米,王熙凤对那迟到者说“原来是你”,明明认得这个人的,可是自始至终作者都没有挑明这个人是谁,这样恰好展示了王熙凤的不认人。

定岗定责后,宁国府弊端被暂时消除了,“凤姐儿见自己威重令行,心中十分得意”;宁国府荣国府事务繁忙时段,两府的人穿梭于两府寻找王熙凤,凤姐儿“见如此,心中到十分欢喜”;伴宿之夕,王熙凤举止落落大方与部分妯娌的上不得台面形成对照,凤姐儿“不把众人放在眼中,挥霍指示,任其所为,目若无人”,不起眼的三处心理描写彰显了王熙凤得意于自己才能、着力显摆才能的品性。

两边劳累,忙得茶饭也没工夫吃得,累得身上生疼,思虑得也不安眠,而王熙凤想的是不能“惹人笑话”,怕的是“落人褒贬”,忙来忙去,从发点却是个人名声,为了名声不过个人身体,实在过于要强、逞强。

王熙凤之失在于“强”——逞强、要强,强权、强势,秦可卿之失在于“柔”——柔弱、软弱,如果两个人能够合二为一,从而刚柔并济那该多好啊。可是人无完人,曹公秉笔直书,爱之不避其短,恨之不隐其长,不把人物标签化,人物才能鲜活。

四、王熙凤之于贾琏柔情的一面

婚姻、或者说情爱,也是《红楼梦》的一大内容,王熙凤与贾琏这对夫妻,是“妻强夫弱”的典型,可是这一回作者也让王熙凤流露出了对贾琏的柔情。见到昭儿想细问贾琏情况;奈到晚上细问一路平安信息;亲自打点好包裹后,细细追想所需之物;交付物品后,细细吩咐昭儿好生服侍兼劝谏贾琏:王熙凤对贾琏的情意交付四个“细”来表达。无奈的是,两人在相处时,王熙凤还是表现得过于强势,致使两人的婚姻最终走向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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