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桥拆了

1

下午去上班的时候,又习惯性地拐到了通往浮桥的路口,猛地回过神来,浮桥已被拆,又淡兴地返回来。

浮桥建于十年前,就是把两只大船驾到河上,旁边固定住,车辆行人在上面随意穿行,我上下班就不用绕道好几里去走另一座桥了,而且,因为我婆婆家就在那附近住,可以免费过桥,着实方便实惠。

那年春天,我骑车带着一岁多一点的儿子过浮桥去玩,儿子坐在宝宝椅里,欢快地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歌声,然而当初通往浮桥的路铺的是很松软的土,我的车轱辘轧上去有一种被陷进去的感觉。

我一不留神,没抓好车把,车子一下子向一边倒下去,随着儿子“啊”的哭声,我和儿子都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只见儿子第一时间爬起来,迈着他刚学会的蹒跚小步冲向我,嘴里哭喊着:“妈妈,你没事吧?”

我看着眼前这个刚来到人世不久的“小人儿”;这个在危难时刻不顾及自己先关照我的“小人儿”;幸福感油然而生。所以后来,儿子再惹我生气、我这暴脾气要泄露的时候,老修总在一旁起哄,“浮桥事件”证明你儿子是完全靠谱的!你要淡定啊!


 2

那些年,我还在中学教书,一周有两个晚自习,有天晚上弟弟说要去送货,过浮桥能省不少路,正巧那天我有晚自习,于是很爽快地答应带他免费过桥。

我的车在前面,到浮桥处,值班的是一个中年胖大哥,我经常路过,倒也面熟,说明情况后,弟弟的货车尾随着我大摇大摆地通过了。

我下晚自习的时候,弟弟还没有忙完,我就一个人先回家了。不一会儿就接到了弟弟的电话,他说胖大哥让他交费过桥。我一听就急了,这才多大会啊,就不认人了。

我说你让胖大哥接电话,胖大哥也是话中带刺,这么大的货车,交个费咋啦!况且已经免费一趟了,过浮桥要都这样,我们不白忙活啦!

我也有我的理,都是熟人,我弟一般不在这边过的,过个一次两次的,照顾一下咋啦?

就这样,我们在电话里,竟一言一语的吵起来了,当年年轻气盛啊,孩子小,工作忙,生活压力大,真是见火就着。

最后胖大哥极不情愿地让通行了,好多日子,从浮桥经过,见到他的时候,都感觉不好意思。


3

后来总是一个二十多岁、高个子帅哥值班,每次经过,迎春风,赏小花,再佐以养眼的小鲜肉,换来一路的好心情。曾经我还为像我这样的中年老大妈得到这样的福利而窃喜。

小鲜肉不但让人心情愉悦,还很乐于助人,有一次,在接近浮桥的地方积了很深的水,看不见底,心里就犯怵,不敢往前开车,小鲜肉说,我帮你把车开过去。于是我坐副驾驶,车子顺利通过,他穿着雨靴淌水返回值班室。

腊月天冷,通往浮桥的路面都冻得死死的,我车底盘低,车子竟然卡在了路面有一条突起的地方,我使劲踩油门,甚至闻到了车带高速运转和地面摩擦、烧胶皮的味道。

我不敢踩了,我胆小,生怕车子哪儿不对付,再爆炸了,万一我真的灰飞烟灭了怎么办?我下车来给老修打电话,让他赶快来。学校还等着我改卷子呢。

突然一个开三轮的大叔经过,看到这样的情景,很麻利地说,你上车,继续使劲踩油门,我给你推车。

我照做了,但是车子还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纹丝不动。大叔说,别着急,咱们等等人,因为离值班室不远,他又跑到值班室求助,加上后来经过的两个人,一共四五个人来推车,在我一脚油门之后,车子终于越过障碍,我们成功啦!

现在上下班的时候,我还会不自然地扭头看一眼浮桥的方向,公公曾经在那里钓过鱼;儿子和小伙伴们捉过虫子;女儿和同学一起追逐嬉戏照过相;如今一切定格,全部变成美好的回忆。

浮桥被拆的前一天,在上班的路上,我看见老修在一米多高的栏杆上摇摇晃晃地沿着走,感觉他真是“作”啊!

待他颤颤巍巍地走过之后,传来两个人的窃窃私语:“练成了,过去了!过去了!”

是啊!就在人们说这话的第二天,浮桥从我们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有关它的一切也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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