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往事(二):拖拉机上的饶舌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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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拉萨的街头遇见拉巴时,你绝对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本地人,甚至会感觉这个一身“潮装”的年轻人和这座城市有些格格不入。但他的确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拉萨小伙。白天的时候他是一名普通的铁路职工,开着六轮拖拉机往返于道班和工地之间,可当夜幕渐临,他便化身为舞台上的活力四射饶舌歌手,用藏语演绎别样的Hiphop音乐,在这座古老的城市演绎最潮的文化。

      拉巴次仁从小的偶像Michael Jackson。一次还在上初中的拉巴在同学家听到了Michael的录像从此就无法自拔,他跑遍了拉萨的大街小巷好不容易买到一盘Michael的磁带,就跟着磁带和录像自学太空舞步。有时候在大街上听着随身听里Michael的歌就旁若无人地跳了起来,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Michael……

      拉巴的大学是在内地上的,远离父母的他,初次体味到了自由的味道。因为会跳舞,篮球打得好,拉巴交往了许多的女朋友。拉巴学的是机电专业,然而他对机电并不感兴趣,于是将青春期过剩的荷尔蒙思全都发泄在了跳舞和篮球上。由于年轻气盛在球场上难免会有冲突,短短一个学期拉巴就被记了三次大过。    一个偶然的机会,学校要举办校庆文艺汇演活动,要求每个系都要参加。但是拉巴所在的机电系不仅人数少,也没有能歌善舞的学生。正在系主任苦于无将可用之时听说了拉巴次仁跳舞跳得很好,于是主任找到拉巴提出了开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只要拿到名次,之前的处分就一笔勾销。” 拉巴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这么“大”的舞台对于拉巴来首是头一回,虽然跳舞对于拉巴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但是站在台上的拉巴还是有些紧张。但当音乐声响起,聚光灯打在身上时,拉巴完全陷进了自己的舞蹈世界里,就像当初商场、大街上一样忘我地跳起了“太空舞步”。他本能而精准地完成了舞蹈动作,直到音乐停止,拉巴才被台下的掌声惊醒。颁奖的时候,拉巴次仁自信至少能拿个鼓励奖,但是随着一个个奖项颁发出去,看着舞台上一张张灿烂的笑脸,拉巴的心却一点点凉了下来。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一等奖,拉巴次仁!” 所有目光看向他,鲜花和掌声来得太快太不真实,从舞台上走下来的时候他拿着奖状的手还有些颤抖。

      拉巴次仁从一个“坏孩子”一跃而全校的“舞蹈明星”,一些Hiphop社团也注意到了拉巴,开始邀他入伙。原本对 Hiphop一无所知的拉巴次仁,在慢慢地接触中感到Hiphop这种音乐形式更有时尚感也更有魅力,再加上之前的舞蹈基础,他很快就掌握了这种新鲜又刺激的音乐并且成为了社团中的翘楚。拉巴沉迷于Hiphop带来冲击和碰撞,他将对生活的愤怒和青春的焦躁一股脑地倾泻到音乐和舞蹈中去。

      虽然年轻叛逆,但拉巴还是像很多的西藏同学一样尊重父母的意愿,毕业后回到拉萨成为了一名铁路职工。他工作的地方是藏北荒原上一个荒无人烟的道班,每天拉巴都要开着拖拉机往返于铁路和道班之间组织民工清理铁路上的积沙。 “我觉我完了”拉巴这样描述着当时的状态,这种“要完了”的状态持续了大约一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苦于没有志同道合的舞伴,他暂时告别了心爱的Hiphop舞蹈,但他内心积累的压力和痛苦又无处发泄,于是拉巴开始试着自己写词作曲用说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想。这时一个名为“雪顿之星”的选秀比赛才给了他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也成就了第一个藏语说唱组合“JLD”。 虽然这次比赛JLD最终止步于20强,但是一首《兄弟》让拉萨的年轻人第一次接触到了说唱并且成了拉巴的粉丝。这其中就有一个名叫卓玛的藏族女大学生,拉巴的每次演出卓玛都会到场,后来她成为了拉巴次仁的妻子。

      卓玛的出现似乎是拉巴人生的转折点。和拉巴一样卓玛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他们不顾家人的反对,在12年12月12日12时领了证,并很快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世界末日的婚礼”拉巴下意识地抚摸着肩膀上那个“12.12.12”的纹身幽幽地说道。 虽然有过很多个女友,但拉巴认定眼前这个姑娘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归宿。他们的关系不仅是恋人更像是战友,妻子十分支持他的音乐事业,甚至劝他辞掉铁路的工作专心做音乐。 可是生活却不像拉巴想象的那么简单,接踵而至的家庭琐事让拉巴和妻子的矛盾越来越多,再加上丈母娘一直认为他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并且很反感拉巴的“流氓歌曲”,所以一直想拆散这对恋人。

      在丈母娘的“不懈努力”下,拉巴和卓玛的婚姻最终走到了尽头。愤怒的拉巴写了一首批判丈母娘的歌,就在即将发表之时,他突然回忆起和妻子过往的点滴美好,于是他压抑住对岳母的愤怒,用一首深情的说唱情歌诠释了对妻子的爱。但凡听到这首歌的人都会觉得这是写给甜蜜恋人的情歌,没人会想到这竟是一首写给分手爱人的礼物。

      如今的拉巴次仁依然是一名铁路职工,但是已经不用开着拖拉机奔波于道班和工地之间,但回忆起那段月岁,虽然挺傻但是他觉得挺酷酷。现在的他更冷静地去审视面对生活面对现实,过往的经历都已经融入他的音乐之中。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容易愤怒,而是以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理智的心态去对待身边的一切。他依然在做着自己喜爱的藏语说唱,并且成立了音乐工作室,在他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西藏年轻人开始熟知并从事说唱,他坚信藏语说唱会别有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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