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史书编纂工作的进行,关于这场水患的更多细节呈现在了小组成员的面前。充实的工作渐渐冲淡了林牧的悲伤,她把自己的时间用在连续的采访、写稿和修订工作上,希望自己作为一个西都人能够为西都出一份力。
在史书修订工作之余,林牧终于见到老朋友续屋和他的环玥。
续屋现在住在一个独立的院落里,这个美好的庭院里有闲逸的亭台楼阁,弯弯曲曲的小溪,每次林牧去续屋家,都感觉自己被大自然的美景包围。
上次见到续屋,环玥做了一大桌子美食招待林牧。“我经常听续屋提到你,那时候我就好想见到你,可惜续屋说这段时间你参加了修订史书的工作,很难抽出时间。”“是的,我前段时间每天都在采访,几乎没有时间,现在所有事情都有眉目了。”林牧也和好奇续屋曾经提到过的环玥,很羡慕他们的感情。
“林牧,以后你想来这里住随时都可以来,我现在在西都真正的朋友不多,对了,环玥整理了一间房间给你,在这里你就像在自己家那样吧。”续屋很想林牧多在家里待一段时间。
“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林牧心中感到暖意。“不过,我怕被当成私交。”
听到这两个字,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我也听说你在西都受到了公审……”续屋刚想说下去,林牧就打断了他。
“是我害了秦御城,我和他当天本来约定一起游帝都,自从比赛进入第二轮,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可是我在当天临时改变了主意,去了帝都的一个宴会,秦御城在等我的路上被搜查,当时他带着我写给他的字条,就被抓了,后来他承担下来单项私交的罪名,保全了我,自己却被冷冻了。”
环玥在背后轻轻抱着林牧:“这段时间你一定很难受,不要总是一个人待着,多来找我们。”
“你也不能一直责备自己,这件事中有很多巧合因素,秦御城也不会太责怪你的,只能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有着太多的限制,命运老是捉弄人。”续屋也说。
林牧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断断续续地抽泣着。环玥想起了自己和续屋的分离之苦,也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林牧在续屋家醒来时,清晨的院落中偶尔传来清脆的鸟鸣,院落中的小径石痕斑驳,顿觉幽静心清,愁绪消散。和以往相比,在好朋友面前大哭一场后心中郁结的情绪疏解了很多,现在林牧逐渐意识到纪念秦御城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在这个见不到他的世界独自坚强生存,毕竟活下去才会有两个人重逢的一丝希望。
重新开始的林牧更加尽心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她整理好了自己这段时间采访得到的手稿,一气呵成完成了一章的写作。林牧编写内容集中于西都百姓在水患中的自救,大家在中区尚未开放的时候自发组织起来互相援救,林牧真心钦佩这些平民勇士们,而且,他们的一些施救措施相当智慧,值得被后世铭记,林牧用浓墨重彩的语言记录下了这些水患中自发救助万民的英雄。
她很想把秦御城率领武学生徒在水患中救起无籍人的经过记载下来,让秦御城活在人们心中,无奈无籍人在青君主导的话语下是绝对的异端和叛徒,只好放弃了这个计划。
文芝很欣赏林牧修订编写的平民自救的这段历史:“这是我们的一个很不错的角度,以往的史书中,只有帝王将相,许多人的功绩本来应该在历史中有一席之地,被后世铭记,却因为史官忽视而被人们遗忘了。我一直认为,史书应该是所有有功之人的史书,不是少数人的传记。”林牧很庆幸自己的老师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感觉对帝都的官场恢复了一丝信心。
第一轮修订结束后,所有参加修史册工作的文官们都大舒了一口气,现在大家就只用等待帝都发来的青君评阅意见了。
林牧趁这个间隙,回到了自己以前在西都的家,想去看望最初陪伴自己的四位家人。她来到原来的住所,发现现在家里空空如也,仔细一想,家人已经加入了无籍人创建的洪盟,也许只有到洪盟的基地才能找到他们。
林牧想起来自己在家门口还埋了一些林中小屋中的书,心想里面恐怕能找到逃出这个世界的一丝线索,兴奋地把这些书挖了出来。这段时间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废寝忘食地读这些秘密典籍,但却不怎么懂。她想,也许要结合清玄画舫的高级别资料才能整理出头绪。
对啊,清玄画舫才是我参加青君文宴的直接目的,这段时间我怎么能忘记我和秦御城最初的目标呢?
青君的评阅意见下来了,所有人都大惊失色。青君把许多重要的历史事件都改写了,在青君的版本中,青君已开始就责令西都主事开放中区,并且举全国之力保证了西都物资充足,水患并没有导致西都当地人太重的痛苦,至于民间自救的内容,自然是被删掉了。
文官们面面相觑,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是被美化过的历史,和真实情况有很大的出入。林牧第一个反对,她坚持认为水患中普通人的努力不能就这样被抹掉。但最终,文芝还是妥协了。“林牧,你知道我一直很欣赏你,但我们是青君的文官,领青君的俸禄,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志修史。我相信那些人不会被历史抹掉,他们永远活着西都人的心中。”
林牧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冒出了一个想法:为什么青君有权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