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警方的人”
不是很愉快的一天过后,傍晚时分,我们,我和邢国义还有一个叫王嵘峥刑警坐在警局内会议室的桌子旁,自酒店回来后沉默了许久的邢国义突然说道。
会议室里配备品质上好的桌椅,白而光洁的墙壁,灯泡明亮的光照亮屋内的每个角落,本应是让人心中一亮的房间。但气氛却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闷。
“但是他们仍然擅自掺入了调查。”
“没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周桂龙局长会亲自致电现场的情况。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来路。”
“也许是省里来的人?”
“怎么会——”邢国义凝重的拉长尾音,沉重缓慢的摇摇头,说道,省厅的人怎么会没事突然跑到下面来,而且突发案件,省厅怎么知道的消息?再说如果是省厅的人肯定会事先打招呼,但反过来如果不是,那有为什么会得到警局局长的首肯?越仔细的思考,黑衣人的身份就越是让人惶惶不安。
门在这时被推开,邢国义看着我又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谈论这件事。小刘和一名女警察手持档案夹走进,想必是本案的卷宗,女刑警梳着荷叶头,模样干练整洁,面容姣好,两人跟邢国义打过招呼后分别入座。虽然跟小刘已见过一天,此时才经邢国义正式介绍,这两人分别是刘丰山和云彩女士。
这就是全部能调到案子里的人手了,人数少之又少。
本来南刑警也应出现在这里,但他似乎被上面强行调离,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总之,今晚我们对白天搜集的信息开会,进行讨论、总结、整理。距离春节只剩不到一个月,人人都希望能尽早解决这些麻烦事。然而会议开了不到十几分钟就进行不下去了。四人都沉默不知所言——这次的案件非常奇怪,明明看起来简单无比,有机会涉案的仅仅两三人而已,可无论作案的是谁,我们都想不出作案的方式,想不通杀人的过程。
看起来甚至简单到小刘都敢大声的放话道:“不是燕宁就是胡旭日,反正就他俩,管他总么做到的,抓过来挨个连审8个小时,什么都说了。”
“哎,话不能乱说啊。”王嵘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用眼睛斜了斜我,一脸要是被他传出去怎么办的表情。我假装没听见,掏出手机玩起来。
“行了你们”云彩正经道“这是下午得到的分析结果,大家看一下。”因为人数太少,都懒得开投影仪了,云彩打开文件夹,直接在在会议桌上摊开凶杀现场的照片“据调查表明,落在室外的玻璃碎片比室内多非常多,死者的房间内侧几乎没有玻璃碎片。所以犯人打碎玻璃时一定是从内而外打破的。”云彩边向我们展示照片边说,说的时候不时瞟向邢国义,似乎很在意邢国义的反应。
刘丰山:“从内而外?那不就是说犯人一开始闯进来的时候玻璃就已经被打碎了么?”
“应该是这样。”
“犯人果然还是从正门进去的啦。”
“那监控器上为何会什么也没看到?”
对话如此,讨论难以进行下去。
“这样,我们一点一点分析。”不能允许会议就这么沉默下去,邢国义开口道,试图引领讨论走下去“当时能从一号监控器看到,服务员自西而来,随后只能由二号监控上看见的其双脚来判断出服务员在315前停下,之后服务员迅速叫来了保安。期间只离开了现场几分钟,报警之后我们很快到达了现场。
这一系列过程中,这就全部出现在监控录像上的人员了,视频上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人,可以断定凶手没有从门进出。那么,犯人必定还是从窗户移动的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除此之外我们还知道316的窗户是紧锁并且完好无损的,所以我们可以确定316以东的几位应当没有作案的可能。小刘,315的楼上的情况怎么样?”
“楼层之间间距很大,每层都有三米甚至更多。要是用绳子将自己放下去移动起来很耗时,发现者应当是会注意到。而且无论是酒店对面楼还是马路上的行人也都会注意到才对。
没有找到能够充当绳索让犯人从高处放下来的东西。”
“那楼下的人有上去的可能么?”
不可能,楼下的人就算站在窗护上,也碰不到楼上窗户边缘,除非死者本人丢绳子让他上来。”
“恩……”
我不觉有些走神,并不是觉得讨论很无聊,而是觉得讨论的方向有些问题。虽然有些顾虑,但想了想还是抢过话题:“玻璃是从内向外打碎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窗户不是凶手入侵时破坏的,这一点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研究一下。”
众人略一沉吟,小刘先答道:“那就只能是犯人逃跑时候或者打斗的时候打碎的了。”
“照发现的时差来看,就只可能是逃跑时打碎的了。”邢国义对这个话题兴趣盎然,很快加入进来。
“但这就不对劲了,凶手已经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杀死了被害者,完全有时间和机会用更安静的方式逃离,他有更多更安全的途径,为何要用破坏玻璃这种累赘而又没有效率的方式逃掉?而且上下左右都是死路的话,又从什么途径逃到哪去了呢?”这次发言的是云彩女士。
犀利,我不禁由衷的如此感觉。
刘丰山:“也许……一共有两层的玻璃,打架时候碎了一层,之后跃跃欲坠的那一层被凶手离开的时候碰掉了?服务员听到的即为第二层碎掉的声音。恩恩,一定是这样。”
好牵强啊喂……
“那,犯人是怎么进去的呢?”
“这个简单啊。如果犯人跟死者认识,死者给犯人开窗让他进来不就可以了。”
云彩:“还是说不通凶手怎么离开的,直接跳下去么?还有,为什么死者要在半夜打开房间的门直到被杀?”
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四人面面相觑。良久,最后的最后还是邢国义抛来了总结语。
“的确,这不合理,但既然发生了就一定有其理由,如果我们能把这个理由剖析明白的话,真相就一定会明了了。”
漫长的一日到此终于结束了,案件调查也算告一段落。我们四人一同走出会议室,经过办公区时,忽然听到有人招呼声。
“刑队长?刑队长!”
是一名女警察。邢国义自然走到她跟前,询问何事。
“刑队长你妹妹来了,就在楼下大厅里。”
接下来的情况却出乎意料,听到亲人来临的邢国义并没有高兴起来,神情反而立刻黯淡下来,甚至还有微弱的愠色。也许是家里有什么难事把。清官难断家务事,家事难缠我也是深有体会,多多少少能理解邢国义的反应。
不再多管闲事,跟众人分手后一个人走上马路上。不知为何,寒风中走在回家的途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乎…忘了什么…
蓦地,我想了起来,是安登!安登啊!我居然因为太过投入工作,忘掉了十分在意的安登。这就是女人不喜欢工作狂的原因吧…我阴错阳差的忽然间感同身受的理解了,为何不少女性会无法释然的深深诟病男人热衷工作的原因——‘工作和我到底是哪个重要!’,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挥着拳头不满的如此埋怨着的二次元小人。
因为热衷破案而丢掉了一个撩妹的好机会,后悔苦笑着我也渐渐走远。
同时间,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茫茫月色中,林伏逸坐在成套买来的的红木桌椅上,边喝着咖啡边浏览着电脑上的内容。桌椅木雕花纹典雅别致质量上乘,坐在其上的林伏逸举手投足间不时流露出一种贵族气息。这名叫林伏逸的男子,一个有着清澈见底的双眸的男子。
但这里并不是跟细工制作的桌椅和高雅人士相称的地方。除了林伏逸身畔干净的套桌以外,地上满是灰尘,墙壁屋顶都是没有加工过的裸露的灰色混凝土,不远处还有老鼠快速的划过林伏逸的视线——这是一栋建造到一半便搁浅停工的楼房。
仿若废弃了的楼栋里既宽敞又宁静,有点颓废又孤高的感觉,正和林伏逸想要的调调。林伏逸嘬着咖啡,在鼠标上敲敲点点。网页刷新过后,屏幕上显出七百万的交易价格。林伏逸略一犹豫,点下了同意。
没有交易成功的提示,没有任何更多的说明,除了林伏逸手机得到短信提示七百万的支出以外,这个交易似乎就什么更多的迹象也没有了。林伏逸似乎也不在意,随后他悠哉的收起杯具、电脑,放在桌下的金属箱子里。再从里面拿出桌布,像是优雅的整理家务一样,整齐的铺好在桌子椅子上。打理完这些,林伏逸忽然察觉到楼里不止自己一个人,有人来了。
这太容易发现了,在这种地方,任何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都是那么突出。
凌乱而繁多的脚步声,正快速逼近。
接着,几个手掌大圆柱状的铁罐从楼梯下方抛上来,气势汹汹的抛向林伏逸。林伏逸站在原地,任由它们滚到自己的脚下,像看什么新奇东西似的看着它,躲也没躲,直挺挺的站立在那里。随后噗地一声,铁罐中白气喷涌而出,转眼间楼层里白雾弥漫——是催泪瓦斯。
几个防暴部队模样全身武装的人,迅速从楼梯下面奔上来,同时另外几个相同模样的人用绳索从窗口出闪进,转眼间将白雾重重围住。枪口皆瞄准白雾中心,持枪而立。十多秒后,瓦斯散去,桌椅都好好的留在原地,林伏逸却没了踪影,十多人面面相觑。
这时,楼道里一个穿西装的有些小肚腩的中年男人呼哧带喘的走上来,一脸的不乐意,两根眉毛都拧成一条了。‘防暴部队’带头的人示意所有人放下枪,脱下头盔,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的脸,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的样子,回头面向中年人。中年人大吼:“我儿子呢?!不是说在这里么?他人在哪?!”
洼脸:“我们来晚了,他……”
洼脸刚说到一半,突然邦的一声响。炸裂声在整个都层里回荡起来。瞬间所有带枪的人又再次举起枪,警惕的查看着四周。
那个中年人倒不害怕“又怎么了!?”的哇哇大叫着。洼脸镇定了一下,无视掉发飙的中年人,环视一圈周围,随即发现哪里出了问题——桌子下的箱子里,正透出一缕缕黑烟。
洼脸掏出手枪,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
然而里面,只有散成一片一片分不出哪里是哪里的笔记本和杯具的碎片罢了。
我从梦中惊醒,猛的在床上坐起身来。总觉得经历了很恐怖的噩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碰触手心,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身上也是,肌肉不停的打战。我还未喘匀呼吸,恍惚间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响,低下头才发现是手机一直在响。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滑动屏幕接听了电话,那边传来邢国义的声音。
“康澹,来酒店,还是昨天那个位置,现在,马上就来。”
“啊?……”
大脑还未醒来的我,根本没有跟上邢国义的话。
“出事了”邢国义顿了顿“又出事了,在酒店对面的商场里,有人被杀了。”
我使劲挤了挤眉头“又发生了杀人案?”
“没错。”
“…在发生杀人案的第二天……?”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显然是默认了这不详的发言。
霎那间,明白过来状况的我浑身流过一阵寒意,不好的预感充斥全身,对未来,我突如其来的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