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今年24岁,如果说两年前还属于一种被催婚的状态,如今父母已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短暂的三天五一假期,在父母的串通一气之下,我又被强行安排了一回相亲。对方是名在编的小学教师,长我一岁,内向文静,贤淑持家,值得划重点的是家里对车房彩礼没有过多要求,简直算得上完美的结婚人选。过去的那天,父母穿的格外正式,满面春风,犹如胜券在握。而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我心中已有了答案。
回来当天,我爸问我感觉如何,我照实回答。当时他便火了,大骂我不自量力,说人家论学历和工作哪点不如你,你凭什么说没感觉,对方说了,对你印象还不错,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眼见他一人无法说服我,他开始发动身边亲戚展开动员,电话微信每天轮番轰炸。不胜其扰下,我索性不再接任何人电话。一帮心灵受伤的亲戚纷纷跑到我爸那里告状,指责我不尊重长辈。
2.
数月以后,在我多次和父母亲戚争吵周旋无果之后,父母终于忍无可忍。第二次基本上是被强行押回去的,父母不由分说直接杀到我工作的地方,以一种近乎道德绑架的方式胁迫我请假回去,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我最终妥协。回去的当晚,像是庆祝取得一个重大的胜利,我爸站在院子里高兴地对着周围的亲戚们说,今晚都来我这,我请大家喝酒。我无心参加他们的庆功会,借口推脱,独自回房倒头便睡。
次日,一群昨晚在我家喝过酒的亲戚围绕在我身旁喋喋不休,手舞足蹈地分析当前社会相亲的严峻形势,指责和数落我的自私和不懂事。更令我有些猝不及防的是,午饭过后,一群7,8岁的侄子侄女竟也骄傲地撅着嘴站在我面前说,哼,你是那个不肯结婚的坏叔叔。那一天,我仿佛与所有人为敌。
3.
最终还是约好了再见面的时间。早晨我醒的很早,对着卧室的天花板木木地发呆。我爸进到我的房间里,见我迟迟不愿起身,说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走吧,算爸求你了行吗。五分钟后,我穿好衣服下楼。你很难想象自己的父亲竟会执念到如此地步,我心想这又是何必呢。感情之事,又有什么抵得过情愿二字。
在女方家里,经过一番简单的寒暄和客套之后,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我的窘迫,对方的母亲郑重其事地问我道,小伙子,你是真的喜欢我们家女儿才来的吗,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你表个态吧。我静静地望向坐在一旁的父亲,眼神里充满着复杂的期待和央求,我当然知道他希望我应该回答什么,可我心中最终也坚定了答案。回去之后,我爸整整一星期没和我说过任何话,一群亲戚在背后骂我傻逼白痴。
4.
其实对于将来,我和父母都面临着各自的担忧和恐惧。我担心的是从此过上一段注定不会快乐的生活。罗永浩曾在演讲里说过,很多人年轻时不好好谈恋爱,到了结婚的年龄,在父母和朋友的逼迫催促下,火速相亲结婚生子,到了三四十岁,这帮傻瓜心想,我这辈子都没怎么开心过,而开心一下的结果就是找了一个外遇,结果家庭鸡飞狗跳。而父母的担忧则是,他们年过50,身边同龄的亲戚朋友都已成功抱孙,解锁新的身份,可他们的人生重大任务迟迟未能完成,日益严峻的社会婚姻形势,车房彩礼,再加上身边一群整日爱好贩卖焦虑的亲戚朋友,让他们对未来倍感压力和恐惧,日渐衰老的他们还得再辛苦操劳多久？我开始理解他们,甚至有些内疚自己的自私,如果不那么自我,选择让步,很多事情或许都能皆大欢喜,满堂喝彩。
我也一直在思考,婚姻是不是真如父母亲戚所言,只是找个合适的人将就着度过余生便好,柴米油盐,生儿育女。或者说,婚姻本就与爱情无关,与心动无关,与任何风花雪月,诗和远方通通无关,它只与车房有关,与存款有关,与所有现实无奈和家庭责任息息相关。而我们应该满足所有人的期许娶一个他们满意的人,肩负家庭责任,满身钞票,有车有房,然后再幸福地生活上二三十年,直到有天,心中大厦彻底崩塌。古语有言,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也或许,本就不是所有的婚姻都足够幸运,只是每个人都渴望幸运罢了。愿望美好,人生易变。可能有一天,我们会放弃所有倔强和挣扎,停止所有认真和心动,忘记所有诗和远方,最终屈服现实苟且。但我依旧盼望每个人都可以足够幸运,幸运到有天我可以站到她面前,如钱钟书向杨绛告白那样告诉她, “没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你之后,结婚这事我没想过和别人。
而现在,我只想站在那些孩子们的中间,微笑着告诉他们。
是的,我是那个还不肯结婚的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