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族诗群诗赏析

阿牛静木:诗人,诗歌评论人。


白涛:

白涛,男,1959年8月生,蒙古族。族群的生活经验,心理特征,地理环境,风俗,人文,集体记忆等都是诗人白涛诗歌写作题材的最大特征,但他对于这些题材的处理有着自己独到的方法,方式,见解,别有一番韵味。总的来说他的写作细微处见真理,达人情,阅读过后没有太多繁重,枯燥之感。这类宏大的题材写作如处理不当就会落入窠臼,失去诗意,让人索然无味,但诗人的高明之处在于让主体充分说话,没有让外部(集体无意识)的声音淹没掉或掩盖掉诗人个体的声音,如果个体的声音被淹没掉那么这些语句就失去了诗歌的纯真性,变成了描绘式的人文风光写作,可见个体的声音之重要:花蕊的诱惑源于虚幻/在马蹄寺,我看见/寺庙门楼,被朵朵鲜花拥堵/于是我想,寺里的六个喇嘛/每天的心情一定很开《马蹄寺》。

李文俊:

李文俊,男,60年代生人,生于内蒙古达尔罕草原。李文俊的这几首诗短小精悍又充满了哲理,玄思性。诗人借助万物的高大一直在回照自身,内心世界,这里万物、山川大河没成为诗人所描写的对象,而是成为了诗人写作,发音的辅助器,诗人在写‘山谷’‘草原’‘落日’时并非真的在写它而是用这些外在的存在物的存在进一步的证明自己的存在,我们来看第一首,诗人一再的在拨高落日的宏大,最后一锤定音,敲回到自己的内心,只留下一声巨响,此时无声胜有声,更加体现出了诗人内心的荒凉,人与万物之间的对比,宏大与渺小,使整首诗充满了张力,结构上更加的匀称。马少了/骑马的更少了/苏和指着天空说:那里曾是一个马场/现在养了很多星星《西乌珠穆沁草原》。

海勒根那:

海勒根那,男,蒙古族, 70后,内蒙古通辽人,现居呼伦贝尔。阅读海勒根那的诗最先给我的感觉或映象是万物有灵,事实上中国境内的少数民族大多崇尚万物有灵,人与万物一律皆平等的观念,比如彝人崇拜鹰文化,藏人崇拜狮子,牦牛等,这些都有例可寻。而且在诗歌写作中表现的更加的明显,比如:天终于放晴了/蒙古包里的女主人/用供桌上的烛台,盛了一盏阳光/供给宗嘎巴佛/穹顶上的天窗就亮了/随之,门外连绵的雪山和清晨也/一起亮了起来《佛光》。因为这层面纱使整首诗呈现出一种圣洁,高光的神秘性。这都是人类最初那种诗意状态还没遭到破坏时的一种状态,万物和谐共生,诗意共存。

海日寒:

海日寒,原名丁玉龙,男,蒙古族,1973年出生,诗人、学者,现任职于内蒙古大学。海日寒这几首诗有着一丝丝的忧伤,语言上较为干脆,凝炼,把原本凌乱分散的语意集中于一处,一字。使诗句更加的饱满,每一字,每一行都恰到好处没什么多余的部分,行云流水。而且诗人在有意无意的淡化过于繁杂的符号负担,情感的自然流露,就像这样的诗句:高原的鸟/睡的特别高/眉梢上挂着/冰河/高原的夜/住的特别低/星儿们都/挤在草尖上/取暖《夜曲·澈》。

包立群:

包立群,女,蒙古族,1975年出生,兴安盟科右中旗巴彦呼舒人。观察力在诗歌写作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在某些时候观察力就能决定一首诗的成功与否,我们在写一首诗时,首先就是观察,诗意的提炼(事实的诗意)尤其日常写作之诗更加的明显,这就像诗歌写作的一个生发源,只有非凡的观察力才能写出有别于他人的诗歌,包括经验,超验等等都需要深入观察,感观,单从这点看这也是创造力的一部分,一个诗人写作的才华的部分之一。而蒙古族诗人包立群就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加上细微的观察能力,写出了一批风格风格迥异,个性鲜明的作品。我寻找那个声音/它潜伏在一截枯枝里/只待我/一声呼应/它就能冒出芽儿来《一声呼应》。

邰婉婷:

邰婉婷,本名邰领小,女,蒙古族,1976年生,内蒙古通辽市人。现代文明与古老文化的碰撞是当下所有少数民族诗人遇到的一个问题,如何保留自身优秀文化且把它转换成写作的一种优势是所有少数民族诗人应该思考的一个问题,就是文化之间的相互融合,再把它成型成一种新的诗歌语体。再这个大背景下当下少数民族汉语诗人是有望出现大成者的:现代化的泥土拒绝生养纯正的血统/放宽的视野已容不下过时的乌托邦/一隅野居多年的湖水/它遗世的孤绝/让逆水而上者忽地想起死去多年的名《立于湖水之上的乌托邦》。此诗中这种矛盾表现的更加的紧张一些,对于诗歌写作我们如果不也一种开放的眼界看向远方吸收各民族的优秀的文化,长处,这必将会形成一种狭隘的思维,我们只有坚守自己的优秀文化再吸收其它优秀文化为我所用,融为一炉,创造一种新的言说方式。

高朵芬:

高朵芬,又名昂格丽玛,女,蒙古族。高朵芬这组诗和润,清朗,澄明。诗以‘一支带响的箭’为题,表现出了时间上的急催性。‘箭’有非常多的寓意,比如爱神之箭等,但这组诗并非恋人,爱人之箭,而是精神上对故土的眷念,返璞归真之箭。谢谢你/让我看到庄稼坐实的土地/幻境嵌入的黑色/还有一只手抚触的一堵泥墙/我怀念/这条走了多年的路/让我遇见山有色云相逐的北方之北《怀念》。或许是诗人从小就离开了这片土地的缘故,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怀念,回归之心,盼望之情。

阿尔斯楞:

阿尔斯楞,男,蒙古族,出生于内蒙古达尔罕茂明安草原。以笔者来看阿尔斯楞是当下蒙古族最具实力诗人之一,他的诗幽深,智性又不乏思辨性,写法上甚至出现了后现代文化写作的一些端倪,这种诗写理念在蒙古族诗人中少极,诗人阿尔斯楞就是少中又少的一位,而且非常的成功,他的这种诗歌写作就是一种新的诗歌言说方式。(立足蒙古族传统文化再借鉴其它先进的诗歌写作方式),他用诗歌的方式掘进人性的幽深之处,蒙古族人心理特征,我们先来看此诗:是的,那是一匹马。已看不清它的毛色/有多纯正/当我走近的时候,它依然在安静地吃草/停下脚步观察/夕阳的余光正好穿过它空荡的脊背/昏暗中,我听见脉搏的跳动声/希拉穆仁草原如此寂静/静的让人失魂/黑暗逐渐加重,于是恍悟/此刻,我喜欢的并不是远方浮躁的灯火/而是一匹马于黑暗中/中国诗歌流派网《黑暗中的马》。这匹黑暗中的马暗合布洛茨基的黑马是对人生困境的坚信与执着。

苏和:

苏和,笔名清明、杭西,蒙古族,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西乌珠穆沁旗人。苏和的这首诗有意思,机智,口语化的叙述风格,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寻找诗意,普通的事件给人以出其不意的惊喜和阅读体验。这样的诗虽然平常但写好不容易。小时候看见过/赶趟子老客杀马/炸马肉干/有一层近似透明黄油/如眼底黄斑/老辈们说/杀过马的地方/不长草/马宽阔的额头上/永远看不出如何锁眉/马肉属火/这一定与它的奔跑有关《杀马记》。

苏真:

苏真,蒙古族,内蒙古通辽人,女,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编剧高研班。苏真是一位个性十足的诗人,她的诗不管是题材还是内容上都表现出了一种异端性,这在少数民族女性诗人上比较的少见,而且她这种异端非常的彻底,就像此诗:穿上黑色的吊带。找到12㎝的高跟鞋/防水台多高对于贫穷的恐惧就有多高/“黑玫瑰”拍了拍包。那是昨夜陪这个陌生男人的报酬/“世界需要我们敞开。并接纳”《东风破》。

席·照日格图:

席·照日格图,蒙古族,70后,内蒙古通辽市奈曼旗人。席·照日格图的此诗好,诗人用有座没座写出了这群为自己理想,生计而奔波出门在外的人,最后用居无定所的乌鸦形成一种对照,既写出了对他们的同情也多了几分无奈之感。这多的夜行客/有座和没座,有卧铺和没卧铺的/这多夜行的人间骨肉/汇聚在锦州站/奔赴各自的生计,向往,乃至梦想/而黄昏时分的黑乌鸦/这多盘旋空中,偶有飞落的黑乌鸦/都化作暗夜的精灵,且把暗夜的骨肉/衔落至人间《锦州站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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