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闭者》第二十四章

放学后我和余因因一前一后的往外面走，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楞了一下，是那个男生，他喊我干什么？难道要和我交朋友？想到这儿，我紧张的要死，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于是紧走两步追上余因因。

何君里。我又听到他大喊我的名字，余因因停了下来，我想拉起她的手继续走，她却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转身向后看去。

那个男生跑到我们跟前，对我说，何君里，我们交个朋友吧，虽然我们同班好几年了，但是却没有说过一句话，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叫刘文。说完，他伸出右手，但是，我并没有跟他握手，而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余因因，刘文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余因因松开我的手自己走了，这一刻我敢确定我的心真的随着余因因的脚步离开了，可是我的身体为什么没有挪动分毫？

我忘记了刘文是怎么离开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只记得自己落在地上的那失魂落魄的影子。

今晚我没有做作业，没有做任何事，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关上灯闭上眼，一切不适竟然如沸腾的水一般渐渐蒸发了，我也渐渐蒸发了，宇宙万物却依然存在着，依然运动着，而我再也再也感受不到了，沉痛如同洪水般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猛地睁开眼睛，使劲地晃了晃脑袋，终于我又回来了，原来痛感使我存在。

来到学校坐在余因因身旁，她竟是那么平静，即使内心翻江倒海的我也被她抚平。

她好像没有记忆一般，只经历而不想念，只活着而不留恋，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的眼睛回看一次。

她就像是一棵小草，春来沉默发芽，秋去静静枯萎，来年再发芽再枯萎，而我们却像是一棵树，今年长一尺来年再长一尺，我们不甘心从头再来，我们渴望达到众生所不及的高度，迎风向天空招手。

我在想倘若大树和小草能够说话的话，它们应该会有这样的一场对话。

大树扫视四方，神态故作谦卑，对脚下的小草说，我已经几百岁了，用尽一生精力，看到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小草啊小草，我眼看着你在我跟前，死而有生生而又死，几百个轮回，我们已经相守几百年了，你却不能记得，我为你感到悲伤。

小草说，能和我说说你用一生努力所看到的更广阔的世界是什么样吗？

大树笑笑说，更广阔的世界在更遥远的地方，你是永远看不到的，而我能看到方圆几百里的地方，我见过山川见过河流，见过被雨水洗刷过的世界，见过被白雪覆盖后的大地。

小草说，我眼中的广阔的世界抬头就能看见，我没想到你竟然没看到，可能当你身边的事物都没有你高时，你便开始习惯往下看，你说你能看到方圆几百里，而我却不知道我看到的到底有多少里，我见过太阳升起见过月亮阴晴，见过电闪雷鸣，见过星辰陨落。

大树震惊不已，沉默片刻，说，你说的这些，我曾经好像也看到过。

小草说，但是你却忘记了，你想要俯视众生所以拼命长高，你不敢抬头仰望星空，因为你害怕发现自己是如此卑微。

大树说，你试图用宇宙来证明我的卑微，欲将你我归为同类，可是我们终究不是同类，在你面前我依然是伟大的，我有几百年的寿命，我感受了几百个春秋，而你永远做不到。

小草笑了，说，几百个春秋对你来说只是一生，一个春秋对我来说也是一生，我们生在同一空间，却没有活在同一时间，我感受到的一个春秋和你感受到的几百个春秋是同样的长度，你不会觉得几百个春秋漫长，我也不会觉得一个春秋短暂，我用一个春秋就可以得到一生的感受，而你却要用几百个春秋才能得到，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更加缓慢的时间纬度吗？忘了告诉你，我们只是短短的几句对话，在你的时间里不过几分钟，而我却用了

几个时辰，你知道我把节奏放慢了多少倍，才能和你对上吗？

大树感慨，我为你短暂的一生感到悲伤，而你却已经死而无憾了。

小草也感慨，我从不因你漫长的寿命心生羡慕，因为你还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