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长大了

        今天早上读到张洁的一篇短文，《这时候你才算长大》。张洁可谓大作家，两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她优雅细腻，又含蓄深沉，《无字》《沉重的翅膀》《流浪的狗》，大作家道尽凡间事，但扣人心弦却总在那么一瞬间。

        被击中的那一刻，就像前几日在洗手间弯身收拾卫生，猛然间起身，脑袋磕在洗手盆上，不明白的几秒钟，然后是蓦然大悟，那个精准判断、灵巧的身姿不再，尽管已经同吃同住同行这么多年，以为很了解自己，却不知道这种日常已经如影随行好多日子了。

        没有道出，却不能否认之存在。

        张洁写道, “你也不由得想起母亲给你做过的那碗热汤面。以后，你长大了，有了出息，山珍海味已成了你餐桌上的家常，你很少再想起那碗面。可是等到你重病在身，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时候，你觉得母亲自己擀的那碗不过放了一把菠菜、一把黄豆芽、打了一个蛋花的热汤面，真是你这一辈子吃过的最美的美味。”

        没长大的时候，有苦有累自己扛着，但那种扛是背后还有依靠的扛，因为身后就是母亲，她的宽容与包纳，让你觉得万一扛不住了，还有母亲。

        就这样，提着一口气，在外狂奔了好多年。

        直到有一天，实在累了，瘫在那里，想找最后的依靠，发现母亲已是步履蹒跚，是那个需要自己每天打个电话絮叨，哄她开心，让她放心的那个人。她把满满的慈爱与包容通过岁月的长河，融入你的身体和精神世界的边边角角，自己却再也经不起风霜。

        长大的这一天，长大的这一年，始于自己能够独处，不再翻电话本，不再想谁还是谁最后的依靠。

        孤独之前是迷茫，孤独之后是成长。

        孤独是净地，也是静地。

        “自此以后，你再不怕面对自己上街、自己下馆子、自己乐、自己笑、自己哭、自己应付天塌地陷的难题……这时你才尝到从必然王国飞跃到自由王国的乐趣，你会感到‘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比和另一个人什么都绑在一起更好。”

      又一次被张洁带入一个自由王国。

      长大的这一年，虽然这一年你可能已经70岁了。

        长大后可以不连接世界，但可以看世界；长大后有点无趣，但可以给世界趣味。

      好在长大了，算是给自己了一个交代。

龟山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