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现实主义之旅——泰国猴城华富里

在东南亚骑行的路上偶遇野生猴子在道路两旁的树丛间穿梭跳跃或是抓痒挠腮的景象并不稀奇。只是当见到整座城市都被上千只猴子占领包围且他们肆无忌惮、若无其事地在人群车流中穿梭横行，就感到十分恍惚不真实了。

华富里(Lopburi)，泰国中部城市，位于泰国古都大城（Ayuttaya）北部。原本我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猴城”的存在，正巧当时在读一本名为《神猴：印度“哈奴曼”和中国“孙悟空”的故事在泰国的传播》的书，

试图了解印度著名史诗《罗摩衍那》中的神猴“哈奴曼”与我们熟知的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以及这两个版本传入泰国后的版本《拉玛坚》之间的联系与演变。

在泰国有不少专门供奉“大圣爷”、“行者爷”的庙宇，尊称“孙悟空”为“大圣佛祖”，信徒们为其塑像，有些地方甚至将大圣神像与佛祖神像一起供拜，而虎、狮、象等动物神通常会被安置在主神左右，且塑像要小得多，可见孙悟空在信徒们中心的地方大大超越了普通的动物神，甚至能与佛祖相提并论了。

书中一幅“泰国猴城华富里举办宴请猴子的年度宴会（世界十大神奇活动之一）”的图片让我印象深刻，每年11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当地人都会大摆宴席，准备丰富的新鲜水果蔬菜邀请全城的猴子们来尽情享用，饱餐一顿，并附赠歌舞表演以助兴，光是想想这场面就颇为奇异壮观，绝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书中还记载到“华富里是泰国古城，自古就是猴子聚居最多的地方，直到现在还把猴子定为该城的动物代表。据说，此城是当时哈奴曼（神猴）帮助拉玛（罗摩）战胜了十头罗刹（罗刹魔王罗波那）以后，拉玛赏赐给哈奴曼的。百姓还相信目前的华富里的猴子即是《拉玛坚》中哈奴曼的猴兵。”想是如此，当地人才会如此敬重爱护这群调皮捣蛋的猴群们，毕竟是神的子子孙孙。当然也不妨借此吸引游客，发展当地经济。

在看过了其许多关于哈奴曼的地方传说后，更加迫不及待地想去一睹风采，碰巧发现华富里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只有30多公里）且刚好顺路，二话不说第二天一早就蹬着轮子朝它去了，这一去便是命运的相逢。

正午之前已经到达，一进入市中心，就被眼前景象所震惊，两三层的旧平房像是战火过后的遗迹废墟，焦黑残破。街道肮脏不堪，遍地垃圾，污水横流，与之前到访过的泰国城市大相径庭，竟有了身处印度的错觉，或者这才是旅游业繁荣发展前泰国的真实模样？

正中央便是这座古城的地标性建筑，三峰塔，一座典型的高棉风格佛塔，其近处就有一条铁轨从最繁华地带横穿而过，不时有列车呼啸驶来。过于混搭的风格实在令人眼花缭乱。

最震撼的一幕莫过于在城市四周满街疯跑的猴子大军们。成千上万只猴子在繁忙的车辆行人间穿梭跳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穿过马路，有些则淡定自若地在电线、屋顶上游走攀爬嬉戏，累了就在路旁休息，或是在垃圾堆里埋头翻找，或是伺机抢占路人食物。

整座城市就是它们的巨型游乐场，肆无忌惮地在城市里穿行，而与人之间也早已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默契与规矩，尽量互不招惹，互不侵犯，和谐共处。

阴暗肮脏的后街小巷完全就是猴群的地盘，路过时它们或是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你，或是龇牙咧嘴地发出警告，或是干脆没把你放在眼里，也有因为害怕躲起来的。我战战兢兢地低头走过，谁知肯先生见他们不顺眼竟冲上前去招惹挑衅一番，这脾气也是与猴无异了。

眼前这一切于我们都太过于荒谬不可思议了，甚至带有强烈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让我想到电影《十年：泰国》中，当宠物猫占领了人类世界，到处都是穿西装打领带的猫们，着实诡异的景象好像此刻就发生在眼前。

这座猴城看上去是如此的混乱、无序，但在本地人眼中又是那么的寻常、普通，没有人过多地去关注猴子的一举一动，而猴子也不觉得生活在城市里车水马龙间有何不妥，大家早已习惯彼此的存在。与猴子在马路上同行，或是遇见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猴子都不必惊慌，因为这就是这座城市的原样，生活的原样。

尽管当地人十分爱护善待这些有灵性的猴孩子们，但它们调皮乖戾的脾性实在难改，才不理会人类社会的一套规矩和法则。将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瓜果蔬皮享用殆尽后随意扔在街上，将电线随意拉扯下来当荡秋千玩耍的工具，跳到路人身上偷抢食物也是常有的事，闲得无聊便跑上车顶拆卸零部件，或干脆坐在前车窗上搭个顺风车。

更甚者直接坐在马路中间饱餐一顿，造成严重交通堵塞也若无其事。而好脾气的当地人虽气愤不满，但还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耐心等待这些位老祖宗离开。想到多年以来，人与猴在此地都这样相安无事共处下来，实在不可思议。

实在看不过眼的我便指着一只在电线杆上攀爬捣鼓的猴儿教训道：“you really should be civilized！（你这泼猴儿也是时候文明点儿了）！”可谁知它听此言后竟纵身一跃跳到我的背上，用力扯下一根头发，就在我惊声尖叫时它又迅速爬回杆上，用我的发丝悠闲自得地剔牙，仿佛在对我说“可笑，我可不要被文明驯化成无聊的人类，还是当猴比较自在！”感觉受到奇耻大辱的我也只好灰溜溜地逃离现场。

后来在新闻上看到由于疫情影响，外出限制、餐馆酒店暂停营业和游客数量减少等原因导致华富里的猴子们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源而变得易怒暴躁，一齐冲上街头展开激烈而又残酷的食物争夺战。在这座猴城里，人与猴早就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