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冬入怀

拥冬入怀

经过春的明媚,夏的繁茂,秋的斑斓,冬,静静地向我们走来了。

我喜欢冬的恬静。繁华落尽,冬,在人们面前,毫无遮拦地展现出了她的真容。像一幅水墨山水画,或者说一幅版画,尤其在有月亮的晚上,天上一轮圆月,地下是挺立的高树,枝丫在月色里舒展,人在树下走着,露出枝丫的月光洒在身上,那种感觉,实在无法言表。我很喜欢在这冬日的月夜走过,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份恬静。

我也喜欢在下午的时光里走向冬日的田野,所有的人,甚至动物都隐藏了他的行迹,这世界只剩下了你和这大地,旷野无垠,你的视野可以延伸很远很远,直到被灰蒙蒙的远山所阻隔,这时,你会发现,一条曲线似画在山巅,蜿蜒起伏,展现在你的眼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你的脑际,是不是会浮现出这句诗文。不是吗?这时,你信步走进冬日的村庄,穿过树叶飘尽的树林,听狗在狂吠,看鸡在徜徉,昂首阔步间时不时伸展一下头颅,似乎在对狗这种尽心尽职,守家护院的行为表示赞赏。人烟很稀少了,但街巷却格外的干净,走在其中,两边的房屋拱卫着你,别有一种温暖!忽然就现一道拱门,红红的展现在眼前,你知道,有它在,乡村就断不了香火,绝不了炊烟。

我想起儿时在我的乡村夜里读书上晚自习的情形,没有电的村庄沉浸在一片暗夜里,只有村校教室里灯光穿透窗纸,把校园点亮。使静静的校园,显得格外温柔,这时,

校园又被琅琅书声所包围,“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黄梅时节家家雨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样的诗,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校园读得才有味。放学了,一队队的孩子提了燃亮的灯在乡村的街巷里,走成了一道道灯线。

我也喜欢在这样的冬夜里守着炉火听老人们讲狐鬼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寺,寺里有个穷书生,在灯下苦读……”老人们也讲些响马的故事,听得我提心吊胆,却欲罢不能。带孩子的女人们没这份闲情或福份,她们被孩子们缠住了,抱着孩子,一遍遍地在唱着在乡村里不知唱了多少年的歌谣:

扯大锯  拉大锯

姥姥门口唱大戏

戴花帽 穿新衣

背上娃娃去看戏

背呀背  背呀背

叫上圪蟆去担水

圪蟆担水

碰上小鬼

小鬼推车

一步一跌

叫黄狗来圪舔

如果孩子整夜哭闹,第二天天一亮,你准会在电线杆子上读到这样的帖子:

天皇皇  地皇皇

我家有个夜哭郎

行人过来读三遍

一觉睡到天大亮。

    一般见到这样的帖子,我准会读三遍,不多不少。我是听着母亲哼唱这些歌谣长大的,因此,一听到这些歌谣便感到格外的亲切。

当然喜欢下雪的天气了。“天地一笼统,地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当然是“歪诗”,可说到雪,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这歪诗,其次便是鲁迅的《雪》了:

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胡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蜂们忙碌地飞着,也听得他们嗡嗡地闹着。

晋普山的雪天就很美,一条长衔,两侧雪松耸立,雪一下,银装素裹,如披着银色盔甲的武士,再加上松下的红灯笼就更美了。“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脂粉香娃割腥啖膻”脂粉香娃割腥啖膻虽下见,但孩子们和少男少女们在雪中嬉戏是一定的。我喜欢在雪中行走也是一定的,不为别的,就喜欢听脚踩在雪上那一声又一声的圪吱声。

冬天又一次来了,我裹紧大衣,再一次拥它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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