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 第二十九章

小武在白雪那没住上几天，钱老板有时半夜过来，醉熏熏地抱着白雪，好像一条狗。白雪事先告诉小武：“不许你胡来，全当为了我。”小武只好藏在床低下，这滋味实在难受。后来，小武在港口找到了一份工作，工资虽不多，但待遇不错，管吃住，这解决了小武的生活难题。

至从小武走了以后，他和白雪很少见面，偶尔还会去午夜酒吧坐一会。

港口是个热闹非凡的地方，人声糟杂，停靠在海边上的巨型邮轮像一座座高楼大厦。小武每天的工作量繁重，忙碌的一天促使他的大脑处于真空状态，他可以什么也不想地装运货物。同时，他又结识了一些老水手，他们看上去显得历尽苍桑，体格健壮，蓬乱的头发，老茧的手，黑黝黝的脸庞。从他们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能看出他们的豁达，又略带一丝丝的忧郁，或许是常年累月与大海朝夕相伴的缘故。他们都有各自的故事，都有惊心动魂的经历。其实每个人都有失落的或是愉快的往事，都可以写进小说里，去尽情挥洒生命中最原始的感动。

在这些老水手当中，小武最敬重的要属刘老。刘老这辈子无儿无女也没结过婚。快七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吃甜食，喜欢笑，喜欢喝点小酒，听别人说刘老到现在还是童子身。   

小武与刘老结识纯为机缘。人这辈子能遇见谁，又不遇见谁，遇见后还能成为忘年交，都是命里注定的。小武到港口工作时，刘老早就退休了。不过刘老时常去港口上坐一会，同船员们聊聊天，下下棋。刘老喜欢下棋，但棋艺实在不敢恭维，总悔棋不说，每走一步要琢磨半天，输了自己生闷气，抱怨对手态度不诚恳，赢了也不算数，要求重来。如果对方不答应，刘老就耍性子，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不过一会就多云转晴了。所以谁都不愿意同刘老下棋。有一次，刘老满港口转悠寻找下棋的人，正好看见小武推着货物从旁经过，就叫住小武，问：“小伙子，会不会下棋。”小武愣了一下，说：“只会马走日，象走田，小卒过河不回还。”刘老乐呵呵地说：“那就好，那就好，来来，过来下一盘。”至从小武输了后，刘老经常找小武下棋。就因为每次都是小武输，输者还要给对方买一筒冰琪淋。其实小武的棋艺很烂，但对付刘老还是绰绰有余，不过小武觉得一个老头活了这么大岁数找点乐子不容易，所以每回都让他，而刘老赢完后手舞足蹈的劲头也实在招人喜欢。

小武通过下棋与刘老结识。彼此熟悉后，小武经常去看望刘老，陪老人喝点酒。刘老好吃一口炸臭豆腐，而且是越臭的越好，小武去时都会带上几块。通过深交后，他们才知道彼此都有共同的愿望，小武是“出海远行。”刘老是“在有生之年拥有属于自己的船，然后环绕地球。”真可谓是知已相逢，相见恨晚，趣味相投。

刘老告诉小武，他的这个愿望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用不了多久将会变成现实。刘老把全部的精力和积蓄花在造船的事宜上，但攒的这些钱九牛一毛，只能造出个轮廓。刘老走了好多年，跑破了几十双鞋，去了好多家企业单位拉赞助，无一谈成，都以为这个老头有毛病。现在终于有了眉目，他曾经的战友在一家私营企业当老板，这个战友很支持刘老的这种不同寻常的做法，觉得很有创意，可以去试试，于是同意给他拨款，但前提条件必须在船上打上这家企业的广告。刘老说只要能造出船出海，连卫生巾的广告也可以写在上面。小武兴奋异常地问刘老，能不能带上他。刘老说他压根也没想过带上谁，这还得仔细斟酌，重长计议。小武软磨硬泡，哭哭啼啼说了两个人出海的种种好处，互相有个照应，寂寞难耐时，还能说说话，解解闷，轮流值班休息，缓解疲劳等诸如此类的话。刘老招架不住，只好同意了，但要求小武必须掌握基本的航海常识，具备一名普通水手的能力。

小武这期间读了许多关于航海的书籍，《马可波罗游记》、《航海日志》、《航海指南》，每周一三五，刘老都会亲自给小武上一堂课，传授他理论知识和经验。周六去海边，借一艘木船，出海捕鱼，进行实际演练。刘老说，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舵手，一定要对大海产生眷恋，把它当成自己的情人，去慢慢地品读她，爱护她，了解她的喜怒无常。这样她才会对你产生好感，才会允许你去抚摸她，挖掘她，否则她会气极败坏地把你吞没。

刘老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熟读经书，立志报国。十六岁参军，当了一名海军战士，通过自身努力和钻劲，对大海的习性了如直掌，不用指南针，只要观测星斗就能判断出航行方向，以及未来几天的气候变化，避开了种种险境。在全团他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屡战奇功。很快晋升为排长，连长，后来升到团长。不过由于他性格倔强，不懂得人情事故，在部队没有发展的可能，就主动申请转业，唯一的要求是能够继续从事与大海有关的工作，最后被分配到这座城市，当了一名货船的大副，一直干到退休。

小武从来也没有料到，他的梦想，竟会这么轻易地达成，想想都不可思议，似乎还在梦游，用手狠掐脸蛋，觉到疼，才知道这不是梦。小武在港口上更加卖力地工作，人只要有了梦想，血液才会沸腾，生活才会变得有滋味。

小武在港口的日子，每天都能看到水涨潮汐，还有远航的和归来的船只。他感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已悄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