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献给谁(二十八)


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里,儿子有个初中同学从新疆过来找他玩儿。这女孩叫朱小潼,个头不高,头发更短,看上去像个假小子。父母都是军官,她在军营长大,初中来内地上学,在我们院儿租的房子,好像表姐在陪着她。这女孩从外形到性格都很个性,学习成绩也蛮好的。初中毕业后,她也是去美国读的高中,接下来,还要继续在那里读大学。

不时的听到有家长说,我们是女孩子呀,不能过早送到欧美国家去上学,就好像人家那里是个大染缸,放进去再出来就会面目全非。从朱小潼身上看,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我看这个从小学毕业就远离父母、四处求学的女孩,一直都挺好的。

想来也是,要说文明程度和社会风气,欧美国家普遍不比我们差,法治更比我们健全,依我看,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早恋或者过早发生性关系,这是个体自身的问题——该发生的,在哪里都会发生;不该发生的,在哪里也都发生不了。再说即便是发生,事情本身并非洪水猛兽,而是看个体能否正确对待,能否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朋友家的女孩从小去的日本,我儿子去的美国,都可以洁身自好,没有沾染任何不良习气。从朱小潼身上看,女孩十几岁出国上学,各方面也都挺好的,好像没什么问题。相反,倒是眼界和视野开阔之后,或许将来有更好的发展。

到了中午,儿子要带朱小潼外出吃饭,走到街边碰到个熟人,也是他们的同班同学,是个男生,父母开的面馆,他在里面招呼事儿,俨然就是个小老板。看见老同学,马上热情招呼:“咦,稀客呀!赶紧进来。”三个人坐下,叫了几个菜,边吃边聊,十分开心。临了儿子要结帐,被小老板数落一顿:“你恶心谁嘞?出趟国回来就看不起人不是?快一边凉快去!”

儿子讲得绘声绘色,并由衷的感叹到:“要是不出去上学,在家里混个小老板当当也不错!”说的也是呀。

曾记得,儿子说过一句令人欣慰的话:“我非常庆幸自己不是富二代,所以我身上没有富二代的一切毛病;我也很庆幸自己不是穷二代,要是穷二代,我也不可能出国上学。” 瞧这话说的,听起来既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父母。

但是,我丝毫也不怀疑儿子说这话的真诚,我也相信儿子已经学会接纳自己的一切,他的态度让我想起丰子恺先生广为流传的名言:“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假期里,我这样问过儿子:“假如当初没有送你出去上高中,会怎么样?”他答道:“会很好啊,不就是考个高分吗?那还不简单。”这样的回答,让我觉得有种讨了便宜又卖乖的嫌疑。后来,不知在别的什么情境下,我又问过儿子类似的问题,这次他的回答显得认真些——

“首先,我已经出来了,再去做这样的假设,根本没有意义;然后,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没有出来,把初中混完之后,我可能会选择不再上学,找个人跟着学习做生意。在国内混,做生意还算是条路子。”

“当初你为什么不在学校好好呆着?而且还要离开家?”我又问。

“关键是我当时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所过的生活也很无聊,纯属浪费宝贵时间。”他平静地答道。

对于儿子的某些说法,我并不苟同。但我还是确信,就他本人来讲,当初送他出去这件事,是个明智的选择,也是个无悔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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