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墙

  那是一堵破旧的灰色老墙。

  它静静地站在小路的拐角处，一立，不知多少春秋。时间淌过那粗糙的墙面，留下沧桑的印迹，带着陈旧的灰，融入行人的呼息。

  我起初也没把这堵老墙当回事，直到有一个中午，偶然间看见两个小孩在上面画字。白色的、歪扭的“字”，在老墙上格外清晰，是一个被分成几瓣的“好”字。

  看着两个小孩子努力而又困难地磨出这个代表着愿景的字，我挑挑眉，转身准备离去，却见他两个又描了自己的小手上去，然后又低声吐了几个词，在咯咯的笑声中，又勾了勾小手指。

  两小孩一蹦一跳地走了，我却还愣愣地盯着那堵被涂鸦的老墙。细细打量后，我才发现那灰色、粗糙的幕布上，还有不少痕迹。有的是用粉笔写的，有的是喷漆绘的，还有的是用尖刀刻的。它们重叠着，流动着，融合着。它们全身的色彩都在与灰色摩擦着，碰撞着，点燃泛黄的陈旧。

  经年之后，小兔被印上笑脸，彩虹上刻着爱心，“我爱你”上描着叶影。那些或稚嫩或成熟的笔迹，深深地嵌入老墙中，带着记忆的味道，弥漫了古朴的美。

  中午的阳光暖暖的，让人恍有隔世感。我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些陈旧的印迹。这印迹既像一个证明，又像一个约定一一它们或许见证了一段稚嫩童真，或许映照着一抹红粉朱颜，或许记录了某个青春之约。可能就只是一个路人瞬间的发泄，可老墙确确实实记录了这一刻的这一人。在他下笔的那一刻，一份透明的心情，一个诚意的允诺，就在天地间凝结。而老墙墙面上的点点斑斓，就是留念，就是见证，就是记录。

  人终将老去，可老墙却让过去停滞在最美的年华，并轻轻地、默默地把这些美好放入心里。也不知可还会有人再立于这堵老墙前，在自己的字迹中，回到最美的、却一去不返的那些年。

  就在那一天，我发现了那堵破旧的、灰色的而又美好的老墙，西边泼洒金光的夕阳，都比不上这老墙的美好。老的是一去而不返的沧桑，美的是泛黄却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