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双杰】逝世(六)

  江澄走上前去关了门，方才问那医师道：“你说，我是不是剖了金丹就活不了了。”边说边又倒了一杯茶递给那医师，语气淡的不像在说自己的生死。

  医师赶忙接下，和盘托出道：“您这身子可是有很多暗伤，没有好好调理，经脉几乎都扭到一起了，若有金丹还好，若是没了，恐怕会经脉尽断而死啊!”似是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伤人，又接着道：“但您若依照我所说，假以时日，定能养好。”

  在那医师正要长篇大论时，江澄止住了他，只是问：“若是等你那所谓的假以时日后再剖丹，魏无羡可等得了？”许是怕那医师不知道魏无羡是谁，江澄还用手指了指“哝，就床上那个。”

“这……”医师为难了，调养身体至少需半年，可看床上躺着的那位公子，是十天也等不了了。

“行了，我知道了。”江澄摆了摆手，他惜命，有办法保住性命，他自然配合，但若没有，保住魏无羡也是好的。

  想了想，江澄道：“你可需要什么东西？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此时，我在此处等你。”

“可宗主和含光君要您保住自己的性命，这……”

“没他们什么事，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要给别人自己的命，干旁人何事，你且去吧!明日便交给你了。”

  等他们谈话完毕，已是数个时辰后。蓝曦臣和蓝忘机方一见医师出来，便走上前去询问情况，看似不着急，实则不然。

  那医师看了眼身旁的江澄，道：“宗主，含光君 你们还是问江宗主吧，他愿说自是极好，他不愿说，我也不好透露。”

  说完，摇了摇头，自行离去了，对于不要命的年轻人，他纵医术好，又能如何。

“进吧!”江澄见那医师离去，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人进屋而去。

  未等两人询问，江澄便开口道：“剖了丹，我会死。”

  说这句话时，江澄显得很平静，甚至有着一丝解脱，眼角含笑。

  他从知道金丹是谁的到今日的时间里，无数次的想过剖了丹将它拿到魏无羡面前，告诉他，谁也不稀罕他的金丹，让他麻溜的拿走。然后，像当年无数次魏无羡向他讨饶的时候那样，自己也服个软，让魏无羡回来，回到莲花坞，回到自己身边。但江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论他能不能放下骄傲和面子，单就论魏无羡愿不愿意回来都是个问题。他不想在祈求了之后，莲花坞仍是他一个人的莲花坞。

  便也就决定了，空无一人又何妨，他将莲花坞打理好，总有魏无羡云游到此的一天，也许，魏无羡看到和当年一样莲花坞，便不走了呢。

  思及此，江澄笑了，亦是没掺杂其它意味，不顾蓝曦臣，蓝忘机面露的不忍之色，说道：“可是，我想这么做呢。”

  江澄看着蓝曦臣和蓝忘机，思虑了好一会儿，才后退一步，向二人行拱手礼，说道：“别以为我有多么无私，我救他是有条件的，我以后不能照看江家和金家了，你们能帮的，就帮帮吧!就当帮我这个相识二十年的熟人了。”

  蓝曦臣和蓝忘机对视一眼，向着江澄回礼，说道：“定不负所托。”

“你们出去吧，我想对魏无羡说些话。”江澄说完，转身向床上的人走去。

  待得屋中只有自己了，江澄才伸出手去，将魏无羡往里推了推，自己躺在他身边，像数年前在云梦时那样。

  他给魏无羡讲云梦发生的趣事，讲那几个顶活泼的弟子们，讲金凌从小到大做过的事。

  他说：“魏无羡，你知道吗？金凌这小子竟和你当年一样，拿春宫图给我看，枉我教他多年，竟让他跟你长成了一个性子。”

  他说：“魏无羡，你在姑苏的这些年，有次我去摘莲蓬，撑船的老伯还问我，你去哪了呢？我说是你不喜欢吃莲子了，我没说错吧，你看你都不回云梦了。”

  他说：“魏无羡，你消失的十三年里，我刻过一个碑，本是给你刻的，却不敢刻你的名字，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怕刻了，你就真的回不来了。”

  他说：“魏无羡，你还记得金光瑶吗？他也是够搞笑的，曾经拿“随便”来跟我换“陈情”，我没给他，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总觉得，你和“陈情”更亲近些，便不敢给了。”

……

  这天夜里，一贯少语的江澄说了很多话，似是把这辈子想对魏无羡说的话都说完了，像是要用这些话把他们之间隔了十余年的时光都填满。

  没人来打扰他，他就一直说，从昨天夜里说到今日午时。

  后来，他便不说了，起了身，替自己理了理衣裳，也帮魏无羡理了理，对魏无羡说了最后一句话“这次，我们不相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