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顽石

唐代有个姓卢的书生,在进京赶考的时候遇到想要点化他的吕洞宾。吕祖给他一个枕头,卢生枕在上面睡了一觉,做了个梦,梦里是前程似锦、富贵荣华,醒来之后发现原来只是美梦一场,从此淡泊名利。这个故事正是成语“黄粱美梦”的由来。

卢生做了一场梦悟透人生,下面咋们讲一个书生因为做了一个梦而保住了性命的故事。

话说清代有个书生姓陈,家住在浙江的海宁海昌。一次,陈生出去游玩,来到了肃愍庙。简单介绍一下,肃愍庙是纪念明代忠臣于谦的庙,“肃愍”是皇帝给他的谥号。现在好像杭州的某处有这样一个庙。

书归正传,马上就要高考了,陈秀才想要请求于谦保他考上个一本,上个清华北大啥的,于是就在庙里祈求祷告。祷告完毕天色已晚,陈生便住在了庙中。晚上睡着睡着觉,忽然觉得外面有什么动静,便起身出去观瞧。陈生来到了庙门前,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陈生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自己一向崇拜的于谦于大人嘛!

只见于谦向他招手,这是要让他过去。陈生有些犹豫去还是不去之时,于谦对他说:“你不要害怕,将来你就是我的门生了,过来咱们聊聊。”陈生战战兢兢地来到于谦跟前。还没等他坐稳,有个侍从进来禀报于谦于大人说城隍求见。于大人命侍从把城隍带进来,然后对着陈生说:“小陈啊,你是我的门生,城隍是我的下属,按照次序你坐在上垂首吧。”片刻,侍从领着城隍进来,陈生与城隍互相施礼,然后按照于大人的吩咐坐好。

城隍走到于大人身旁,两个人小声的说些什么。陈生支楞着耳朵听半天却只是隐约听见“死在广西……中在汤溪……南山顽石……一活万年……”这十六个字,却不知是何意思。陈生正在思索之时,见城隍已经与于大人告辞。于大人命陈生送送城隍。

陈生送城隍来在庙门前,城隍转身问陈生:“刚才我与于大人的话,你是否听见了?”陈生连忙说:“没听清楚,只不过听见了十六个字~死在广西……中在汤溪……南山顽石……一活万年……”城隍颔首说到:“好吧,还请您记住那十六个字以后会有应验的!”说完之后,城隍倏然不见。陈生回到庙里问于大人,可是于大人也是和城隍同样的说法,并不仔细解释。陈生急得百般追问,可是于大人就是不正面回答。情急之下,陈生扑上前去抓于大人的手,谁知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原来是在做梦。

陈生悻悻然回到家里暂且不提。

话说陈生有个表弟,家中颇有钱财,被选为广西某地的通判。陈生家里穷,表弟想让他陪着自己去赴任,以便在当地给他谋个差事,陈生却是百般推脱。表弟问他为何不去,陈生便将肃愍庙里记住的那十六个字说与表弟。陈生说:“梦中有‘死在广西’这四个字。我若与你同去,恐怕会得到应验的。”表弟听后哈哈大笑:“表兄,你可能是听错了!不是‘死在广西’而应当是‘始在广西’!否则怎么会有‘中在汤溪’?”陈生仔细想想觉得表弟说的十分有道理,于是和他一起去广西赴任。

陈生来在通判府,通判府内有一个西跨院,这个院子的门锁都生锈了,看起来是很长时间没有人进去了。陈生好奇啊,让仆人拿来钥匙打开门这末一看~好幽静的地方!小院虽然疏于打理,但是里面有花园、假山、凉亭。于是陈生让仆人把小院打扫干净,拎包入住了。

陈生住进小院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还暗自纳闷:这末好的地方因何却被荒芜了?殊不知~皮裤套棉裤其中必有缘故,不是皮裤没毛儿就是棉裤太薄!

时光流逝岁月穿梭,日子到了八月十五,晚间陈生在园中喝酒赏月,借着酒劲诗兴大发,脱口吟出一句:月明如水照楼台。话音刚落,耳听见半空中有人哈哈大笑,陈生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就是~什么鬼!这时又听有人说到:“ ‘月明如水浸楼台’何如?”陈生循声望去,只见院内梧桐树的树枝上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白帽的人正冲他点头示意。陈生吓得扭头就跑。那个人飘然落下抓住陈生衣袖说:“别怕别怕,我不是鬼。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我这末风雅的鬼呦!”陈生吓得魂飞魄散,偷眼观瞧是一个老人家,于是颤声问他:“请问老人家是~是何路神仙?”老翁手捻胡须说:“英雄莫问出处,只因你有些学识我想结交于你并无歹心,你只管与我讨论诗词好喽。”

陈生定了定神,仔细观瞧,只见老翁鹤发童颜,道貌岸然,神采奕奕,绝非凡人却也并不像鬼魅,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于是延请老翁进到屋内讨论诗词。到底讨论的是啥尼?我这个人才疏学浅,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更别提什么诗词歌赋了。充其量,顶到头了也就会写

“天上一笼统,

井上黑窟窿。

黑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肿。”之类的顺口溜,所以呢就不在此卖弄了。

不过这个老翁可是不得了,不但诗词歌赋了得,他写的字也很是漂亮,字型形如蝌蚪,陈生是一个也不认得,连忙问老翁所写的字是什么字。老翁说:“此乃我年少之时所学之字,当时我们都学写这种字。当然了,楷书我也是会写,只不过是从小养就的习惯,下笔总是要写这种字。”

陈生问到:“请问老翁,今年贵庚?”

老翁笑道:“我年少之时还是伏羲氏为政呢!哈哈哈……”

陈生一听,老翁原来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神仙啊!倒地便拜,老翁连忙把他扶起。陈生说:“小生今日得见仙翁,实乃三生有幸,还望仙翁日日来访,赐教则个!”老翁笑应。自此以后,二人便是夜夜相会,举止亲昵。

列位,不是所有的猫都拿耗子,所以也就不是所有的白胡子老头都是神仙。

陈生与老翁交往日久。不过,有一个人感觉陈生最近好像有点问题。谁哦?陈生的表弟~通判!他总感觉自己的表兄神情恍惚。于是找来家僮询问,家僮说:“老爷,您要是不问我也不敢说……我总觉得,陈老爷好像有点……这个这个……病……”通判打断家僮的话,呵斥他:“胡说八道,我表兄正常的很,哪有什么病!”家僮说:“老爷恕罪,只是因为我不止一次看见陈老爷一个人举着杯子,叨叨咕咕的冲着半空说些什么……所以……所以才出此言。”

通判大吃一惊,心中暗想:照家僮这么说来,表兄难不成遇到什么鬼了?猛然间想到来广西之前,表兄曾经拒绝并且说过“死在广西”这样的话。难道真的要应验了不成?于是,急忙找到陈生说:“表兄,你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死在广西’这句话吗?”陈生想了想答到:“记得。如何?”

通判沮丧的说:“哎!表兄,我原本不信。但是,最近我看表兄神情恍惚,颜色越来越差。莫不是因为……因为水土不服……想来贤兄伴我来此地已经数月,何不回家一趟……你意下如何……”

陈生笑到:“表弟此言差矣。我并未觉得身体有何异样。况且,你曾说过,我之耳闻‘死在广西’并不真切,倘若是‘始在广西’岂不是说我要在广西发迹?贤弟,我正要与你说件好事,近日我得遇一位仙翁,正在教我知识……”

通判听陈生说出仙翁之事便觉不妙,心中暗想:“仙翁?哎呀!难怪家僮说你举止异常。原来真是有猫腻啊!”于是跟陈生说:“贤兄,若是仙翁还好,你却不知我的家僮如何说的!他说只见你对空举杯,并不见还有他人!若真是仙翁何必隐藏自己?因何只有你可以看到,而家僮却并不得见?况且,贤兄近期面色颇为黯淡,恐怕……”

“当真如此?”陈生疑惑的问。

“哎呀呀!我的老兄,表弟难道还会骗你不成?”通判有些急了。“你再仔细想想,你在肃愍庙里遇到那两个神仙说的什么话吧!”

陈生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却是越想越怕,总是不知如何是好。于是问通判:“难道我真~真是遇到了鬼怪?却该如何是好?”

通判连忙说:“贤兄,为安全起见,你切莫迟疑,不管是神是鬼今日就走,我与你盘缠,你暂且回家躲避一时。”二人商议妥当,通判叫来账房先生,封银若干,简单收拾一个包裹,陈生带好银两和包裹即刻离开通判府,来到码头准备走水路回家避难。

陈生到得码头,一只脚刚踏上船,就见白发老翁早已站立在船头之上,更加奇怪的是~似乎只有他才能看见,别人都看不见!眼见得别人直直的撞到老翁身上,却是穿身而过,丝毫没有障碍。陈生心里暗自叫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船了。

船行数日,来在江西境内。老翁一路不语,此时却对陈生说:“明天就要到浙江了,你就要到家了,我和你的缘分也快到头了。我已经修道万年有余,即将修成正果。但是,只是因为缺少檀香三千斤不能修成正果,如果我有这三千斤檀香刻成九天玄女的神像就可以修成正果。我与你交往这些日子,与你索要这三千斤檀香~~~想来你不会拒绝我吧!”说完之后,盯着陈生看。老翁见陈生有些犹豫,又说到:“哼哼,如果你舍不得檀香,老夫就要借你的心肺一用了!”

陈生闻言大惊失色:“敢问仙翁修的是何种道法?”

老翁淡然一笑:“斤~车~之道!”

陈生暗自寻思:斤~车,斤车,调过来是车斤~岂不是个“斩”字!吓得心里噗通噗通乱跳。无可奈何,只得先答应他:“仙翁,小可身上这点盘缠指定是不够买三千斤檀香的,待我回到家中,一定与仙翁集齐银两,助仙翁早日修成正果。”

老翁见陈生已经答应便不再言语,和他一起回到海昌老家。

陈生到得家中便四处借钱。诸位,三千斤檀香的银两可不是个小数目,陈生并不富裕,家中亲友也少有富裕之人,这么多银两到猴年马月才能凑够啊!况且,就是凑够银两,大家想一想,又到哪里去买得到三千斤一根的檀香木去做那玄女像?这分明是想要了陈生的性命啊!

陈生如何烦恼放在一边。话说有一天,陈生借钱到一个亲友家,亲友问他:“听闻这些日子你在到处借钱,因为何事要那么多银钱?”陈生叹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他听。这位亲友听完以后,想了一会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依你所言,似乎应该是有四件事~‘死在广西’是第一件,‘中在汤溪’是第二件……现在看来‘死在广西’已经发生了,这是第一件事。照此推算……此老翁莫不是于谦和城隍说的什么‘南山顽石’?”陈生听后拍了拍大腿:“我却忘记了这件事了!可是,他若果真便是‘南山顽石’我又有~有什么办法啊~哎!”

亲友想了半晌,对他说:“你且附耳过来,到了明日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照我说的去做,明日便可分晓!”

陈生听罢,疑惑的看着那个亲友,亲友说:“莫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陈生摇了摇头,亲友说:“那你不妨一试。”

今日无话,次日天明。

陈生来在了老翁跟前说到:“仙翁,这些日子走遍亲友,方才借得些许银两。今日我要去一处借钱,此一去便可筹足银两。那么多银两我却是难以搬动,仙翁与小生一同前去,筹足之后便可运用仙力带走,这样一来你便能够购得檀香请人雕刻神像修成正果。小生耽误仙翁时日太多,今日即将大成,恳请仙翁同去同去,了却小生一桩心事!”

老翁见陈生言之切切,于是答应陈生一同前去。

走着走着,陈生突然转身问老翁:“仙翁,您是否居住在南山?”

这回轮到老翁大吃一惊:“你、你、你何出此言?你怎么知道我的居住之所?莫不是、莫不是有什么坏人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陈生见状连忙说到:“确实有一个人告诉我,你住在南山。来,我带你去见他。”说完拉着老翁的衣袖便向前冲去。

没跑几步,就见眼前出现了肃愍庙。陈生紧紧拉着老翁向肃愍庙跑去,就在快到庙门的时候,老翁急急的停住脚步,陈生见状愈发来了精神~两只手拽着老翁就往庙里拖。却见老翁一声长啸,一飞冲天~跑了!

自此以后,陈生再也没有看到这个白头翁。

后来,陈生把户口改到了汤溪,果然在此处中了进士,而他会试的老师果真姓于,只不过叫于振。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高考移民古已有之!

开玩笑啦!其实,做人要有敬畏之心,若不是陈生一心崇拜于谦于大人,于大人也不会显灵托梦与陈生,救他性命,给他荣华富贵。话又说回来,到底那个白发老翁也就是那个南山顽石是神仙还是鬼怪呢?或许,当年女娲补天的时候,落下的可能是两块石头,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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