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喝酒、脾气暴躁的父亲

很不愿意写父亲，过于熟悉、也过于内疚，内疚是因为还没有结婚。六十几岁的父亲是多么渴望我结婚啊，作为唯一的孩子太不争气了，总是被质问：究竟怎么回事的就找不到个对象呢？因为此事，和父亲之间的隔阂也是越积越深，找不到化解的缘由。每次劝解父亲少喝酒、少抽烟、少熬夜打牌，总是被怼：我的事我清楚，管好你自己！我知道他心中的苦，可是很是无奈。结婚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于我却是那么难的遇见！

这几天“你好，李焕英”上映，之前小品看过，非常感动。也真的怕那种遗憾空留心田，生死是无法跨越的桥梁，所以不敢怼父亲，他开心就好！昨天看他手摇拖拉机，而一直打不起来时，真的好心酸，就差那么一点点的火候，岁月不饶人的力不从心，一直在最后一刻熄火，几经很多次的努力才终于打响了机器。我多希望父母的颐享天年，不再为我操心，也不再像是怀中的一块石头，放不下、抱不动。

父亲爱喝酒，嗜酒如命，从记事以来一天两顿酒，一顿三四两，少一点都不答应，几乎一天都不缺，经常劝他少喝些，但是从不听劝。喝了酒的父亲啰嗦到不行，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接的不巧就发脾气，还好，喝了这么多年的酒从来没有摔过东西、打过人，也许就是胆小的使然，但会向母亲耍小脾气，窝里横。今天就莫名要打架的阵势，和父亲相互吼了几句。中午在姑姑家聚餐吃饭，喝了不少酒，晚上又去他朋友家喝酒，也不知为了什么，叔叔和一个邻居吵了起来，酒仗父亲胆，他也和这个邻居吵了起来，帮亲的姿态，估计人家说了一句：武警部队。我去，父亲气的、骂的回了家，就看见他脱衣，准备去干架，我和母亲只能劝解啊，他像个孩子般又是骂又是发飙，谁也拦不住他，还很大声地拍了井盖，无奈之下大声地吼了他几句，他才稍微平静点。但还是固执地要去麻将室打牌，怕他还要惹事，母亲赶紧跟过去，还好，在麻将室缠着老板娘“抓金花”，啰嗦的劲头在那发泄完再回来吧！

一直都希望父亲少喝点酒、脾气好些，但这有些的徒然。母亲经常和我说起父亲莫名发脾气之事，我也一直都觉得这是母亲惯出来的，只要父亲一发脾气，母亲就闷不啃声，不敢与之较量，任由他话语的伤人，也从不敢阻止父亲任由的行为。母亲在外人眼中是很凶的模样，但其实是纸老虎，善良而软弱，她不想家里闹的鸡飞狗跳，能忍则忍的平静，等待父亲的每次发泄。我也习惯他们的相处模式了，大部分时候两人还是很和谐而彼此絮絮叨叨，父亲也知道母亲的好，母亲也接受父亲的脾气差，老来伴嘛，两人相互照顾，我在外也安心！

也是几年前过年在姑姑家吃饭，有很多人挤满一大圆桌。话到兴头上时，母亲就开玩笑地数落父亲无底线的打牌，可能稍微重复了几次，父亲就觉得没有顾及他的面子里子，当着一众人的面，将酒杯摔碎，起身就往外走。我们以为他是上厕所或者在附近转转，因为父亲一直都还是顾全大局的，不会如此唐突地撇下饭局离开。等我们终于反应过来时，有人看到他老人家走了一条回家的小路，已看不到他的身影，追赶不及。于是打电话给他，只是轮番几次后，已提示关机。丢下饭碗，母亲就和我赶紧往家里赶，父亲没带钥匙，怕他撬门锁。只是到了家，左等右等都未见父亲的身影，母亲就愧疚地开始了担心，打电话给叔叔，让他赶紧去沿途找，只怕父亲想不开，当然没有找到，这段时间的母亲焦急万分。

等了有三四个小时后，父亲终于回来了，还在生气。小舅舅知道这事后，亲自开车来接父亲去吃晚饭，哎呀，他老人家倔脾气又上来了，死活不肯去啊，两人又是拖又是拽，就是不去，我都觉得小舅舅要哭了，然后我和母亲也一并上，三个人好说歹说地劝上车。到了舅舅家，谁也没提中午的事，闲聊别话，吃完饭打了会牌，人也都没事了，回家后也没争吵，父亲只是要有个台阶下，下来了也就没事了，而这个台阶往往沉重地压在母亲身上，像个孩子般的任性。

借酒浇愁？任性索爱？我不知道父亲属于哪种的心理，只是他真的很爱酒、控制不了的急促脾气，发完就过。我和母亲就私下窃议：酒精中毒。可是真的没有办法、立场来劝解他少喝，他心中的有数，在酒瓶面前都是空谈，每天都有的喝，少喝一点才来日方长、细水长流，只是根本不听。作为长子的父亲，其实对爷爷奶奶非常好，照顾弟弟妹妹，护这个大家庭，未成婚前，一直是他赚钱养大家，婚后也是能帮则帮。二叔结婚急需钱，我们家没钱，父亲就去外面借了给二叔，长兄如父般。这么多年，父亲每年都给钱、背粮地给奶奶，而其他叔叔则能略就略，甚至还要抠些老人家的。但是父亲也说过一句寒心的话：他即使给奶奶金山银山，奶奶也依然不会说他一句的好。缘由就是父亲说话呛人，使得年老后的奶奶也有些畏惧他。其实很多话都是为奶奶好，但不中听啊。这也是作为老大的严肃与责任，陷入了“蛋生鸡、鸡生蛋”的怪圈，父亲潜意中想要得到奶奶的认可，而奶奶又希望父亲和善对她。

也因此也自认为，父亲是渴望爱的，刚出生时爷爷奶奶忙没时间陪他，等他稍大一些就不断有弟弟妹妹来分享父爱母爱了。记得有一次母亲和我提过，她和父亲吃饭时拌了嘴，母亲就到隔壁房间去看抖音了。父亲就一个人喝闷，足足喝了他平时酒量的一倍，母亲发现时已经快醉了，急忙抢下他的酒杯，然后他边吐边哭，一些醉言醉语大意是没人关心他。内心住着一个脆弱而敏感的小孩，想要很多很多的爱，任性撒泼，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做他情绪的容器，母亲所能做的只是沉默，而无法给予爱，于那个年代出生的人过分了奢侈。

父亲是明理而勤勉的人，他的人缘很好，只是有些啰嗦，尤其是喝了酒之后。他心善而韧性，有着广泛的交际，但也是很懦弱的人，也因此从来没有喝酒闹事、打人之举。很多人都觉得他幽默而好玩，也有人见识了他的坏脾气。其实很心疼这样的父亲，我理解他的不易，只是并不苟同，最好的脾气必须留给家人，对外人不应是无底线退让。每个人都想要证明自己，父亲也很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证明自己的不服老，可是年轮不疾不徐的增加，是不容小觑的，他的心态还没有及时的跟上。

如今日子越过越好，父亲唯一的心绪仍然牵挂于我，他着急、焦虑、彷徨，仍然给我留有空间，可是我一再地枉费、任性。父亲曾在工厂上班时，被一位老年妇女嘲笑：这么大的年纪，姑娘还没有结婚，活着有什么意思，死了算了。当然是玩笑之意，乡下人就是这么嘴碎，父亲说他气的想杀人。这份无意义的玩笑又如何化解呢？别人说的是玩笑，当事人听的只是羞辱。父亲另一位来往密切的朋友，一到家里来喝酒，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不断地说他儿子、媳妇、孙子，三句话不离其中，我耳闻过一两次，真的想封了他的口，岂能明了父亲的难堪呢？况且人家还比父亲年龄小。也许这就是他喝酒、发脾气的情绪出口，要不然是不是会奔溃呢？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终不能体会这可怜的父母心，一直希望父亲能成为我设想中的慈父，而我肆意地成为着任性的自己，何来权衡呢？

父亲，有他的责任与担当，渴望深深地理解他的情感，只是迫切地想要收敛他的脾气与酒量，是有办法的。请他的女婿来说个一二三四五，或者请他的外孙/女来撒个娇，必须的管用，所以迫不及待地治一治父亲的嚣张，一物降一物，哼，等着。然后带父亲去他当年工作过的地方走走看看，比如北京、海南、厦门，积攒话唠的资本。请时光慢一些，让父亲慢一些变老，我再快一些地成婚成家。

干了这杯酒，释然这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