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信》:精神枷锁,让罪犯家属成为“无罪之囚”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坏人,没有不可饶恕的罪行,却让你无限接近人性之恶,不寒而栗。


《信》被读者称为“很不东野圭吾的小说”。没有复杂烧脑的推理,没有严丝合缝的逻辑,有的只是直抵心灵的人性。

故事起源于一桩盗窃杀人案。失去双亲的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哥哥刚志为了给弟弟直贵凑够上大学的学费,误入歧途地选择入户盗窃。被害人绪方老太太是个慈祥善良的老太太,刚志在给她儿子搬家时,无意间知道了老太太的情况。当他实在无力赚到弟弟的学费走投无路时,老太太家成为刚志偷盗的目标。刚志偷到钱后,为了返回拿到印象中弟弟最爱吃的板栗,被主人老太太发现。当老太太打电话报警时,惊慌中,他铤而走险失手杀死了对方。结果,哥哥刚志被捕入狱。

一封封寄自高墙之内的家信,寄托了哥哥对弟弟的无尽牵挂,同时也给弟弟带来了无尽的噩运。弟弟不堪忍受歧视,与哥哥断绝了关系。

一、善与恶,一念之间

王阳明说:“人之善恶,只在一念之间。”简单一念,往往会让凡人变成英雄,也会从天堂掉入地狱。

故事中的哥哥刚志,本是一个善良有爱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依为命的弟弟,为了让弟弟上大学,为了给弟弟创造更好的生活。甚至,在他入户盗窃的那一刻,他也未想伤害任何人,只想凑齐弟弟的学费。然而,冲动是魔鬼,就是这短暂的一念之间,却可以决定一个人甚至一群人的命运。看一下那些犯过错人的忏悔吧,没有一个人不懊悔自己的冲动,都在后悔当初如果能够冷静一秒钟的话,也不至于造成严重的后果。

现实中,因为一时冲动而犯罪的案例不胜枚举。2020年高考前一天,贵州公交车载着36人冲进水库,造成21人遇难,15人受伤。作案者张某,生前固定收入,有女友,有儿子,有同事和朋友,他们对他的评价是待人接物都很好。然而,由于他原单位分配的公房拆迁,自己申请的公租房没有获批,在感情上也有些失意,一时想不开,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柴静说过,“永远不要高估人性的善,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当年刘备立遗诏时,曾说到善与恶的相互转化:“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弃恶扬善,需要从一而终的理智与克制。

二、罪与罚,一生代价

《信》的核心就是聚焦了这样一个引人深思的话题:究竟犯罪人的家属,应不应该陪同犯罪人一起背负起赎罪的精神枷锁?

刚直入狱初,直贵带有的是一种愧疚的心情,因为哥哥是为了给自己筹集学费才走上了犯罪。所以他主动出席了哥哥的审判现场,向法官辩诉,这才使得原本应当判处死刑的直贵只被判处了15年有期徒刑。然而,哥哥的罪行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给他带来了一系列麻烦。

原本成绩优异、前途光明的弟弟直贵,因为哥哥突如其来的犯罪,不得不背负“杀人犯弟弟”的精神债务,被社会歧视:亲密的同学日渐疏远;校长希望他退学;公寓管理者让他尽快搬走;找兼职工作屡屡被拒;乐队成员排斥;女朋友知道真相后与他分手。无辜的直贵也因此失去了他的全部:学业、求职、恋爱、生活、梦想。

后来,直贵结婚生子,他也曾想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一点点让周围的人们接受他,慢慢恢复与社会的相容性,但事情不仅没有按他预期的方向发展,连他的妻子和女儿也不能幸免。在遭受诸多歧视与偏见后,直贵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份并不是一个刚失去哥哥的可怜人,而是杀人犯的弟弟。他不理解,犯罪的是哥哥,为什么歧视的是他?

网图,侵删

当平野社长平静地对他说:“歧视是理所当然的……我们需要对你区别对待,这也是为了让所有的犯罪者知道,自己要是犯了罪亲属也会痛苦。”他突然明白,原来“自己现在的苦难,正是对刚志所犯罪行作出惩罚的一部分。

犯罪者必须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就是自己犯罪的同时也抹杀了自己亲属在社会上的存在。为了显示这种客观事实,也需要存在歧视。

台剧《我们与恶的距离》也讲述了相似的故事。全剧从一个无差别杀人案开始,少年李小明在电影院开枪射击,造成9死21伤,引发了多个受害者家庭的后续悲剧。

杀人案之后,凶手的家属受到社会各方的歧视,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无法维持正常生活。为了偿还赔款,父母卖掉了房子,躲回了附近无人居住的老宅。父亲的人生彻底荒废,酗酒度日,母亲出门摆摊也从来不敢取下口罩。唯一的妹妹在家里躺了两年之后,被母亲拉去改名字重新开始生活,却也时时刻刻接受现实的暴击和良心的谴责。一起突如其来的案件,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给他们带来了一连串的无妄之灾。

人与他人有各种社会性的联系,比如爱情、友情、亲情。选择犯罪,就是选择切断这些社会联系。犯罪者往往意识不到,他们犯罪的时候也切断了家人的社会联系。从此,家人将无法顺利融入群体之中。

《法证先锋》中,有一句台词是:“无论一个罪犯背后有怎样的故事,这个故事只可以帮我们了解他的行为,而不是谅解他的罪行。”

区别对待犯罪者家属,是为了让所有的犯罪者知道,自己犯了罪,亲属也会痛苦。这,也是一种惩罚。对于这种惩罚,是否公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正如东野圭吾坦言:“自己的作品对人性没有准确的定义,没有绝对的黑白,而我站在连接黑白的灰色地带。”

你可能感兴趣的:(东野圭吾《信》:精神枷锁,让罪犯家属成为“无罪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