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到“设计”时，可否换个词？

作者（Author）：Monica Granfield。原文发表于ACM旗下Interactions杂志2017年的3-4月刊，原文链接（Original link）

翻译（Translator）：岑牧笛

几年前，我参加了UXPA会议，会议的主题是“我们还没有抵达那里”。作为一名有着26年经验的交互设计师、视觉设计师以及用户体验设计师，我对此主题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高兴，因为这证明了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对于设计师在产品研发过程中的角色有着思考；然而，我接下来则感到很是沮丧--比较起是否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思考，这是一个要大得多的问题。看来，“我们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我开始结合自己过往的设计经验，以我所在的机构为出发点进行思考：用户体验和设计如何能更好地推动用户体验行业的进步，去帮助我们“抵达那里”。

对于究竟什么是UX（User Experience，用户体验），人们存在着大量的混淆和困惑，其中最大的一个误解是：认为UX就是视觉设计。尽管，设计（design）一词的含义是“对将要建造或创造的事物进行规划和决策”，但不知为什么，它仍旧被认为是仅仅创造视觉类的解决方案。我经常听到类似于“嗯...我是产品经理”、“噢，我认为你是视觉设计师”、“我们什么时候能看视觉稿”以及“这个视觉效果看起来很棒”这类的话语。

将最终的产品简单地看作是屏幕上呈现出的视觉图像，是对用户体验及其作用的极大误解。事实上，呈现在屏幕上的视觉输出，是由复杂流程、技术、以及交互共同作用的。而在这些背后，则是多个月的研究结果，其中包括了用户观察、用户访谈、与其他团队（包括业务、运营、财务）的协同合作、对流程图不断地细化和完善、对执行过程中问题的分析--以上这些都是为了更好的终端用户体验。人们在屏幕上看到的视觉效果，背后其实包含了大量的研究工作。

我退回一步，开始观察在典型产品创建过程中所发生的种种。我观察到的如下：可能是市场产品部提出了一个点子或收到了一份用户需求，也可能是客户支持部发现了产品中的某些痛点，然后，一个开发工程师、一个设计师、一个产品经理一起来到白板前进行讨论。当这个临时组建的小组提出了某个大家都觉得有把握且可行的概念时，设计师便离开了小组讨论，开始着手规划流程以及对应界面的布局与交互，以保证用户能通过界面顺利完成他们的任务。接下来，产品经理可能还会与市场产品部等部门就流程图和原型图进一步地讨论，然后开展一些用户访谈与可用性测试，以此来获取用户反馈。这正是问题所在--大部分过程环节中，设计师都是缺席的。而在最后一步的视觉方案输出环节中，设计师的参与却成为了焦点。换言之，设计师总是被要求尽快地完成各类最终方案（包括流程图、原型图、视觉方案），却很少被邀请去参与到过程中的其他环节。

设计思维所强调的前提是：所有的团队成员，无论他们在团队中的角色是什么，都需要对设计负责，因为这整个过程就是设计；屏幕上的呈现及其带给用户的体验只是最终结果。而现在的情况是：所有参与到产品创建过程中的人们，尽管能理解他们也是在设计产品，但是却认为设计师才是对最终呈现方案负主要责任的人。

于是，我思考着，我们应该如何改变人们对设计的看法，如何让人们将设计看作是过程，而非是最终结果。我开始回忆，日常工作中我在使用“设计”一词时，它所指代的语义。

语言影响着人们对设计一词的理解。当处在某个功能或体验的调研阶段时，我不再将这个过程称作“设计的调研阶段”，我将其称为“开展设计调研”。为什么呢？如果我说“我正处于设计的调研阶段”，这句话带给人们的感觉是--有一个设计方案等待着被证实，而调研只是对方案的证实手段。人们听到这个表达后可能会认为：设计是一个最终结果，是一张效果图--他们的重点总是在于效果图是否可以被使用，以及如何让视觉效果更好。此时，他们可能会回复说“哦，那很棒，但是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方案呢？”--关注点仍然是视觉效果图这种最终结果，而不是帮助产出这个最终结果的研究和过程。而“我正在进行设计调研”，带给人们的感觉则是：我通过调研的方式，去探索该设计什么以及如何设计。让整个团队能关注并看重这整个过程--这才是我希望达到的目标。因此，当我在说“我正在进行设计调研”时，其实是在微妙地将关注点放在过程上而非结果上。

在审视我们团队的产品创建过程后，我注意到一点：我们总是围绕着设计去称呼过程中的各个阶段，但仍然将最终的产出物--视觉方案，作为设计目标，而不是将整个设计过程以及过程中的经历作为设计目标。举个例子：当我在画线框图时，我不再将线框图称为“早期的设计”或“设计线框图”，因为，我们的表述影响着人们对设计的理解。相反，我称线框图为“早期的产品概念或体验概念”，或是简单地称为“概念线框图”，不难发现，我将“设计”一词排除在外了。为什么？因为线框图也常常被看作是最终产出的一部分，因此人们就会不断地推动让其在视觉效果上看起来好一点，反而失去了在概念阶段更多的探索机会。语言，以及语言所传达的语义，就是这样形成影响的。语言不仅影响着人们认为设计重要与否，也影响着我们如何告诉团队：设计是整个过程，是我们找到解决方案的必经旅程。

通过语言来影响人们对设计的理解，我一直在努力着：为了强调过程对最终产出方案以及用户体验的影响，当谈论到产品创建过程中的各种阶段时，我会避免将其中任何一个部分或阶段称为设计，就好像设计只是最终产出的视觉方案，前面的所有阶段都只是对方案是否可行的证实。举个例子：当提及设计调研时，我会解释我们如何通过调研来理解用户需求，然后如何根据需求整理出对应的流程图。这些东西构成的主框架，让我们理解用户是如何通过使用产品来完成任务的，以及，技术和数据结构是如何作用于信息的呈现与形式，又是如何影响用户与之互动的方式的。

作为创意的创造者和收集者，我们选择使用的语言，以及我们如何使用它们，可以让我们的对话不再聚焦于最终结果，而是更关注整个过程。这才是设计的核心。

“一个显而易见但仍需要强调的观念 ：我们当前所生存的这个世界的结构与形式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人类设计的结果。当然，欢迎大家对这个观念进行探讨。无论这种情况是好还是坏（取决于被衡量的原则），设计并不由技术、社会结构、经济体制或其他任何客观原因所决定，它是人类判断和抉择的结果。尽管，以上这些客观环境原因的影响也十分重要，但人类才是影响并决定设计实践中所有层面的关键要素。”—John Heskett

（文中图片均来自于Unsplash。）

文章修订记录

1、2018年12月19日：将第7段首句中的“语义”一词改为了“语言”，“语言影响着人们对设计一词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