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的杂事 166、打小报告的饼

        父亲半眯着眼，手拿着空的芝麻酱瓶，似乎记起了几日前的麻酱饼，舌头微微卷着唇边一个劲在嘬。

        天渐渐亮透了，父亲提着空瓶直奔菜市场。馄饨皮、猪肉馅，青椒、豆腐、芝麻酱，父亲和老李拉着家常各回各家。

        晌午一觉醒来，父亲发了一盆面。

        中午的馄饨馅儿还有剩余，父亲计划烙馅饼，不声不响闷头干。没想到馅儿不趁手，余出两拳面，父亲掂量半天，分一拳分一拳，在案板上摔得啪啪响。

        擀面杖滚展两张皮，父亲想着母亲的手，左一刷右一刷，芝麻酱抹得匀。刀片非字口，父亲学着母亲的样，叠起、翻滚、叠起、翻滚，麻将小饼团起来。

        父亲似乎很满意自己的麻将小饼，窝在手里正翻反翻，瞧个不够，没发现什么瑕疵漏油，笑模笑样地轻放在面板一侧。似乎是怕弄混了，又把麻将小饼规整成方形，与馅儿饼的圆彻底分开来。

        晚饭喝粥，母亲的鼻子不停地吸吸，面前盘里明明是刚出锅的馅儿饼，哪来的一股一股隐约的芝麻酱香？

        “没想到，老了老了，鼻子却异常灵光了”，母亲喝着米粥和父亲闲扯，“我隔着这么长走道也能闻见厨房的芝麻酱香，你是不是买回来忘盖盖子了？”

        父亲一愣，端着碗顾不上回话，急慌慌赶去厨房瞧一眼。可不是嘛，团好麻酱饼忘记盖了。

        母亲见这阵势，得瑟得直摇头，“这老头，瞎忙”。

        父亲低头喝着米粥又坐下。

        母亲看着馅饼，知道是中午的剩料，没一点吃的欲望，只是干看着喝粥，有点望梅止渴的意思。

        不知是母亲鼻子真灵光，还是余味未散净。母亲吸溜着喝粥，还能隐约闻到一股一股的芝麻酱香，这让母亲哑然失笑，放低碗接着对父亲絮叨，“这老了，咋还馋上芝麻酱了？我这喝一口，唉，就能闻到一缕芝麻酱香”。

        父亲抬头不假思索，“想吃就吃，我烙的”。

        母亲用筷子搅着微烫的米粥，直撇嘴，“没馍挖一勺吃”。

        父亲奇怪，这老婆，说哪里风凉话。于是，吸溜一口粥擦一下鼻尖，“我等会想先吃馅儿饼，你自己吃麻酱饼，吃不完剩那，到最后我吃”。

        “你烙麻酱饼了？”母亲放下碗，在盘中翻找，聪明地发现，有俩方的，凑鼻尖上，果然一股浓郁的芝麻酱香，掰开一看，层层叠叠香气扑鼻。

        “不早说”，母亲掰一块尝尝，“嗯，比上次还好吃，烙得也好”，似乎趁了母亲晚餐换换口味的心思，那溢美之词顺口就来。

        父亲一笑，“这饼可没忘打小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