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劳动号子 雄浑嘹亮
楚西冬季虽只有零度左右但湿度大，空气湿冷湿冷的，再加上夜里下了一场小雪，坑洼不平的碎石路湿滑难走。李亚轩心早已飞到了开山筑路队，他担着担子艰难地走在山路上。
千百年来寂静的山谷被筑路队唤醒了。吆喝着、锤击声、号子声此起彼伏在刺骨的寒风里腾起了一股热浪。忙碌的人们有的在加固山体，有的在修路基护坡，有的在清理碎石，有的在打跑眼……。
李亚轩交接罢物资赶到工地见周建业领着人在撬动一块巨石。巨石像一只拦路虎横卧在那里，挡住去路。李亚轩抄起撬杠加入了战团。周建业见李亚轩来了，俩人相视一笑。李亚轩朝旁边的王大虎道：“把号子唱起来。”
王大虎撸撸袖子，道：“大家注意了各就各位。”王大虎见大家准备好了，嘹亮的撬石号子从他口中流出。“对山那个幺妹子，你撒看过来呦……”王大虎嘹亮的嗓音瞬间在山谷间回荡。“大家要齐心，嗨嘿呦，不怕重千斤，嗨嘿呦，四两拨千斤，嗨嘿呦，方向全靠长撬杠，嗨嘿呦，用力指望金钢杠，嗨嘿呦，两边撬起鸳鸯杠，嗨嘿呦，今天多流汗，嗨嘿呦，大道通跟前，嗨嘿呦，嘿呦，嘿呦，嗨嘿呦，嘿呦，嘿呦……”开山汉子发自内心嘿呦，在大山峡谷里回荡，它高亢而苍桑，它深沉而洪亮。众心齐，泰山移，巨石终于被众人滚下来路基，跌入谷底。
李亚轩，周建业等人正准备撬动另一块巨石，突然听见有人惊呼。李亚轩抬头望去，见正和王志鹏配合打跑眼的沈秀花因脚下的石块松动，一下子从上崖上跌落。好在她身上带着安全绳，向下跌落了不到两米被安全绳带住了，她被重重的碰撞了一下。稍倾沈秀花好像稳住了心神，只见她试着活动了下胳膊、腿。大家见她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沈秀花喘口大气，稳稳的用双脚蹬开崖壁，她一下一下地蹬着，使自己保持和崖壁的适当距离。年轻的她就像一只骄健的山鹰。山上监管安全带的伙伴帮她向上收紧安全带，配合她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时有一只山鹰正从沈秀花的脚下飞过。李亚轩看在眼里，恨自己此时没带着摄像机。要是能拍下这一幕该有多好。一位姑娘，仅仅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在筑路队已经工作了近五年。他年迈的父亲身体不好不能来筑路队，而筑路队刚成立时来的人很少，作为村长的父亲那时的动员工作很难做。高中刚毕业的沈秀花毅然报名来了筑路队。她不是花木兰但比花木兰一点也不逊色，一次她被石块砸中了脚，她当时流了很多血，左脚永远的失去了几个脚趾，她没有被吓倒，她勇敢地留了下来。她在筑路队的存在对整个筑路队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
沈秀花回到她扶钢钎的位置，王志鹏见她手上有血，道：“秀花你下去休息吧，换一个人吧。”
“不用，我没问题。”沈秀花说着重新扶好了钢钎。
“你刚摔了一跤，手上也流血了，你别干了，行吗？”王志鹏知道沈秀花的脾气拧，便用央求的口气说。
“我没问题，抓紧吧，今天咱这个跑眼必须打好。”沈秀花态度坚决。她见王志鹏手里提着锤，站在那里就是不动手，有点急了，你到底是干不干，不干，你下去。
王志鹏见拧不过沈秀花，拽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递给沈秀花道：“垫在手上吧。”
沈秀花看了王志鹏一眼，接过毛巾垫在手上。王志鹏看着沈秀花垫好带着血迹的手，似乎瞬间增加了男子汉的勇气和力量。他敞开喉咙边唱开山号子边将手中的大锤抡出了花式模样。“大山里汉子壮呦。”就是一锤‘黑龙缠身’。“铁锤抡起千斤重呦。”就是一锤‘力劈山巅’。“大山里妹子俊呦。”就是一锤‘天山一剑’。“伴哥哥来开山呦”就是一锤‘山鹰搏兔’。……王志鹏的开山号子和花式锤击瞬间感染了其它的开山者，大家顺着王志鹏的开山号子向大山又发起了新的一轮进攻。锤锤从天而降，势如排山倒海，似乎砸得整座山都在抖动，这是生命与大自然的共舞。它大气磅礴，荡气回肠，这是劳动人民力与美的结合，这是劳动人民声与情的共鸣。它定会穿透历史的时空，在大山里留下血汗铸就的永恒
李亚轩见搬运碎石，清理路基，为修路基送料的队伍里歌声此起彼伏，人员明显增加了不少，便问周建业道：“看来今年寒假来的学生比往年多。”
“是的，今年路就要通了，许多学生和家长认为再不来，以后就可能没机会了。今冬不仅学生来的多，陪学生来的家长也多。出去打工回来探亲的也来了不少。按照目前的进度，通车的时间还可提前。”周建业指着那边搬运大军中一个高个青年道：“那个青年人是江峡电力学院团委的，是来参加修水坝的，他挤时间过来帮忙组织学生义务劳动，他很会组织。”周建业道。
“队里思想工作抓的不错。”李亚轩道。
“你前脚走，陈思远书记后脚就来了，你们配合的很默契。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队里。在你们俩的带领下队里的十几名党员发挥了中坚作用。”周建业道。
“陈书记在哪？”李亚轩问道。
“你看，那个打炮眼不就是陈书记吗？”李亚轩顺着周建业的手指望去，见陈思远正在山崖上挥锤奋战。“好，我过去看看。”李亚轩话音未落就听见避险的哨音。
李亚轩见黎彩霞淌着汗带安全员袖标，跑前跑后地吹着哨子，指挥疏散大家躲避山上将要滚落的石块。原来加固山体的人员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大石不能固定，只能撬起把它滚落山下。李亚轩，周建业见状忙帮助疏散人员。稍倾人员已躲避的哨音响起，随后大石滚下并带着一阵碎石流下。
这时天又下起了小雪。说是小雪不如说是夹着雪晶的蒙蒙细雨更为贴切。天气本来就湿冷湿冷的，再加上这冰雨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尢其是冰晶刮进颈窝里更是激起人的阵阵寒颤。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开山，无疑是难上加难。
李亚轩看着冰雨里的开山工地，眼睛有些潮湿了。开山修路人，他们很平凡。就是这些平凡的开山修路人，却谱写了不平凡的篇章。他们普普通通，甚至着破衣烂履，他们不是风景，却造就了最美的风景。他们有的没有高深的文化，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他们却书写了最壮丽的山水画卷。他们没有高额的报酬，没有令人羡慕的福利，但他们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铺就了人民的幸福之路。他们不怨天不怨地，没有怨恨老天的不公，因为他们心中有朴素的梦，他们就挺起了不屈的脊梁。
李亚轩正了正安全帽，系好安全带向陈思远的位置攀去。
陈思远见李亚轩回来了，停下锤，大喘了一口气道：“你回来了，你看看吧，你的手机可能没电了。”
“是，昨晚忙晕了，也没充电，今天早上就出来了。小赵，你休息下，我和陈书记配合来几锤。”李亚轩从陈思远手中接过锤，陈思远从小赵手里接过钎，俩人锤锤钎钎就是一通猛锤。
俩人锤了一通，陈思远道：“沱水集团的黎健富来找过我一次，他了解下这里的进度，他还是想包下沿湖一条街的建设及客运站和农贸市场的建设。我告诉他，不可能让他包，可他就是不死心。他可能又去县里活动了。高广路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打到我这了，让你回来后跟他联系。”
“我就不明白，他们这些人那来的这么自信。我已三番五此地拒绝过了，他们这是干什么？满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李亚轩道。
“我听高广路的意思，又想让你去一趟沱水镇。”
“这肯定又是黎健富的主意。”
“你是县扶贫主任，他说他哪里有返贫问题，你不愿去也不行啊。”
李亚轩停住锤，居高临下向整个工地望去。寒风冰雨中勤劳的人们在冒着千般危险挥臂奋战。“人民的胜利果实属于人民，谁也别想偷去。”李亚轩在自言自语，但他更是在向勤劳的人民宣誓。李亚轩同时也说出了陈思远的心声。
“老陈，应动员沈秀花去上学了，这孩子勤勤肯肯在筑路队干五年了，耽误了她的学业，始终是我心里的一块病。”
“应该的，这孩子是一块好料，培养下定会有出息。”
“我这次给她联系了一个学校，同意接收她为插班生。再有五龙湖村派了24人到天生厂学缝球，我想安排黎彩霞也去，让她这个村妇女主任去带队，学成后让她回村组织合作社。”
“可以呀，现在路也快通了，应当为今后布局了。”陈思远道。
“好，老陈，扶钎。”陈思远扶好了钢钎，粗旷豪迈的开山号子从李亚轩口中流出“大山的儿子壮呦。”就是一锤‘千斤盖顶’，“举起那千斤锤呦。”就是一锤‘苏秦背剑’，“清除腐朽败叶呦”。就是一锤‘锤枯砸朽’，“建设美好家园哟”就是一锤‘情定山河’……开山的人们在雄壮的号子声中，搏击着，奋战着……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任何想让历史倒转的企图都是徒劳的。财富是人民创造的，任何想窃取的企图都是注定要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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