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父亲

上世纪，80年代末，重庆忠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15岁的小花，早早地缀学务农。家里孩子多，前面三个姐姐两个哥哥，都只上过小学，她排行老幺，也没能例外。

她有一个不为人齿的父亲，不干农活，像脱产干部，几块粗糙的饼干，半升生花生果，就着一小口一小口的烈酒，醉了就发疯打人。老婆孩子，谁撞上枪口谁倒霉。

母亲从前一段婚姻中带来的两个女儿大花二花，正值花季，都被继父糟蹋直至怀孕。母亲没有文化，在经过无数次抗争，又挨无数次暴打之后，不但没有保护到女儿，还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惶惶不可终日。这难以启齿之事，对外不敢说，又不懂得用法律来保护自己和孩子。舅舅不堪两个外甥女受此大辱，怒将姐夫告上法庭，被叛有期徒刑八年。八年里，大花二花先后出嫁，两个儿子也相继成家，日子虽然很清苦，但对娘儿几人来说，却也快乐。

然好景不长，八年时间一闪而过，蹲大牢的父亲刑满释放。一身痞气丝毫不改，依然成天以生花生下酒，然后再发酒疯，打老婆，打孩子。

三花是母亲嫁到他门下所生的女儿，即使是亲生，也终究没能逃脱被父亲糟蹋的命运，三花也终在羞辱中嫁了人。

三个姑娘的婚姻，因此多少打些折扣。人们虽然对之抱有同情，但心里多少有些芥蒂。少不了家庭条件差的，不好娶媳妇，看在农家姑娘勤劳的份上，只好缩小无辜的过去，放眼于美好的未来。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地里再怎么辛勤地挖刨，也出不了金娃娃。村外的精壮汉子开始外出南下打工，两个哥哥也想过，但想到家里让人难以启齿的父亲，这个念头就一闪而过，马上放下。他们不敢外出，只能老老实实地守在家里，守着自己年轻的老婆和年幼的儿女，免遭父亲毒手。

小花年纪尚小，离放婆家还早，离谈婚论嫁更早。看着一脸童稚还没长开的姑娘，想着她那虎视眈眈的禽兽父亲，媒婆还是心有忐忑地踏进了她的家门，她不希望含苞的花儿被禽兽糟蹋，只想真心实意找一个可靠的人家，赶紧嫁出去!

于是，小花早早地就有了婆家。

至从小花放了婆家，父亲的脾气一天比一天见涨，发酒疯骂爹骂娘日甚一日。一家人小心翼翼地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能躲就躲，能藏就藏，都不敢搭理他，更不敢去惹他。

端午，农村有男方接没过门的媳妇儿上门过节的习俗，小花的男友也不例外。在父亲的骂骂咧咧中，这对儿小青年出了家门。后面刺耳的叫骂声中，传来了父亲限定的归家时间：明天早饭后必须归家！否则，打断小花的两腿！

次日，早饭后，不顾婆家的一再挽留，小花踏上了归途。从小到大，家里谁没挨过父亲的暴打？想想，不觉一个寒颤！

途中，有一片树林，清晨的露珠亮晶晶地挂在草丛尖上，鸟鸣声清脆地响在树梢，一缕金色的阳光洒下来，在林间的小路上撒下一片斑驳。清新的早晨，满眼的翠绿，一切似乎那么美好。但在小花的心里，却莫名地冒出隐隐不安，空无一人的树林里，她紧张地前后张望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林间拐角，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是父亲！小花心里一阵紧张，不由得后退两步。父亲紧逼直视，一步步上面。不谙人事的小花瞬间感觉危险逼近，一下子傻了眼，“扑通”一声跪在父亲跟前，边哭边求：“爸爸，你别害我！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父亲一步上前，抓着小花的衣服就撕。见势不妙，小花一骨碌爬起来，边逃边哭边喊：“救命啊！救命啊！”小丫头身子单薄，动作机灵敏捷，飞快地在林间小道上奔跑。父亲长得膘肥体壮，气喘吁吁地一边骂一边追。哭声求救声与叫骂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山间清晨本就的美好和宁静。

小花飞快地跑出了树林，哭骂声早就惊动了坡上坡下栽红苕苗的人们。一个在前面拼命跑，一个在后面骂着追，人们用脚指头都想得到，这是在发生什么。

“你还叫人不？那是你女儿的嘛！”

“猪狗不如的东西，枉叫人！”

“禽兽，虎毒都不食子呢！”

“畜生，不叫人！”

......

勤劳早起的上坡人，你一句我一句，大声喝骂着这个不叫人的变态父亲，这个牲口不如的男人。正义和善良，化成一把把利剑，狠狠地刺向那个衣冠禽兽！父亲的叫骂声逐渐变小，直至灰溜溜地离开。

母亲和两个哥哥闻讯赶到，抱着衣衫不整，吓得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花一阵安抚。幸好小丫头机灵，跑得快，终是比三个姐姐幸运，逃过了一劫。小小的年纪就看到了世间最不堪的丑陋，从而也懂得了要如何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偏僻的小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看似的宁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小心翼翼地生活着。每当太阳落山，不管坡上的农活儿有没有做完都得往家赶。人少僻静的地方，更是有意无意地结伴而行，好防患于未然。

一年后，那个整天以生花生下酒，长得膘肥体壮﹑脾气又暴的禽兽父亲突患脑溢血去世了。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家里的老母亲，小花，以及两个年轻的儿媳妇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流泪，更没人惋惜，每个人的心里都暗自庆幸着：他终于死了！！！谁也没有说出口，但彼此的心里都心照不宣。简简单单地下了葬，就像埋了一条狗。

偏僻的小山村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宁静，人们快乐地生活着。大姑娘小媳妇可以放心地早出晚归忙于田地间的农活儿。男人们也开始规划着可以外出打工了。跟谁去打工？去哪里打工？细密地筹划着，规划着美好的明天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