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雨晴天

 




文|图惠莹

 

好把音书凭过雁,寄予清明草与烟。


清明轻轻盈盈的随风而来,他的笑颜也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片白桦林后的小屋,还未靠近总听得到他在房前屋后扫着小院,弯腰沙沙响,抬头看见我就笑了……


他是我的姥爷,他生前是一名理发师,街坊四邻同事工友的“造型专家”。


记忆中的他,剪刀和烟不离手,小酒和零食不离口。一生有佳人相伴,一世有美食解馋。


为什么他这么潇洒,或许是幼年就被父母离弃,流浪长大的他想活成洒脱一世的人吧。


他年少学艺灵气聪慧,手艺相伴,就有了四海为家的底气。


还未骑着白马浪迹天涯,却骑着白马遇见了她。


有了她,四海为家是潇洒,良人相伴是牵挂,从此有了真正的家。


她们生儿育女,风雨携手。平淡的日子里美的是他偶尔从山里为她采摘的野葡萄,他夏日垂钓归来的小活鱼,他秋日收割的甜玉米,他冬日窖藏的甜冻梨。


他不会什么浪漫,只会在她生气哭泣的时候扮个鬼脸讲个笑话,把她逗乐;他不会经常下厨,偶尔端出的锅包肉和四喜丸子也是令街坊垂涎三尺。


他不会照顾孩子,只是对他们宠爱至极。拮据贫乏的年代,他的儿子有几箱子数不清的小人书,他的女儿可以在看电影的时候吃上7元钱一块的大西瓜。


他的确不会表达爱,只是退休的时候默默给儿子的商店当了七八年的勤杂工,只是女儿怀孕的时候坐几十公里的车子送去一罐罐炖肉。


他爱烟,也爱酒,三餐小酌,饭后活神仙。他的珍藏酒柜里藏着许多好酒,他的至宝格子里收着许多好烟,直到离去,还未动分毫,只因他说好东西要分给重要的人。


邻居大叔喜欢借吃的,葱,蒜,鸡蛋无所不拿,每次捏完东西蹑手蹑脚地要跑,他会弹人家一个脑瓜崩,然后再送给对方多一些。她骂他穷大方,他享受这种被人“欠”的荣耀。


隔壁老大爷剪头发从来不带钱,他修修剪剪一个钟头后得意的一挥手:“下次带着。”


其实人家从来没有下次,只有他有下次。


潮流来了,剪头发的人少了,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不给钱的老伙计。


我让他为我剪发,然后跑到那个好玩的很的转盘大座椅上转圈圈。


他拿着剪刀左看看,右看看,半晌不给剪,一句“女孩子长头发好看,不剪。”


我也没懊恼,在转椅上一圈一圈的转晕了,他慈祥的看着我乐开了花儿。


冬去春来,夏过秋至,年年岁岁,他家门前的白桦林绿了又黄,落叶了又冒芽,挺拔向阳,伫立风中。


他岁岁年年地守在门口扫别院,轻轻踱步,左右徘徊,小小的扫帚换了又换,等待的人儿却鲜少归来。


他不催,也不恼,花生米一叠,温热的小酒一壶:“美食美酒,人生已醉!就是身边的人老了点啊!”


这时候端上红烧肉的她会狠狠瞪他几眼,再怼他一下:“糟老头一个了!谁还会理你!”


清风小酌,落雨看花。他在菜园种满了蔬菜,种满了期待,他在窗台养满了盆花,等着想念的人儿归来。


冬雪没脚踝,我们到了。远远地听见他在把雪扫的沙沙响,我喊:“姥爷!”


他回身,抬头,对我笑了。


窗外火树银花不夜天,屋内热气腾腾不眠夜。最美味是团圆饭,他醉了:“莹莹以后一定要找个漂亮的小伙,带给姥爷看啊!”


这话,他年年岁岁说,岁岁年年讲,羞红了我的脸,也盼红了他的眼。


然而当我穿上嫁纱那一刻,他已长眠许多年。


而今我已儿女双全,只想轻轻让风带去他曾经的惦念:芳华正茂时,我不负期待嫁了颜如冠玉美少年。



追思故人日,回忆在眼前,依稀见他白桦林后小院里,手拿扫帚沙沙响,我喊他,他笑了。


生死轮回,惜时惜亲,昨日可叹,未来可期。


得意正当年,心怀希望,笃定前行,日斜无计更留连,归路草和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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