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暖阳,村舍,一弯绿道伸向天边;
雾岚,虫鸣,白鹤,一泓清泉流进心里。
初夏的乡村,瓜果蓊郁,万物葳蕤,清风徐徐,凉意微微,我总是习惯早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着云雀的婉转叫声,闻着黄金菊的淡雅清香,漫步游走在徐堰河绿道。
前面,淡淡的薄雾中,两座拱桥凌空而架,如雄鹰、如虹卧,如飞龙,它们或浅墨、或细腻,穿浩淼烟波,戏潺潺流水,桥下,亭亭如盖的荷叶挤满池塘,三三两两的荷花骨朵偷偷伸出头来,或悠然、或甜静,沐日月光辉,浴天地雨露。
过了拱桥,顺着一块块木头的拼接的道路,来到池塘边的芳草亭,这是个具有乡村特色的茅草亭,亭均用实木搭建卯紧,都不钉铁钉,盖上稻草,朴实美观,站在亭里,右边可见徐堰河两岸百草丰盛,河水深幽而宽广,河床浅时,鹅卵石清晰可见,湍急的水会激起朵朵浪花,但依然缓缓向前流去。
左边可观池塘的美景,池塘很宽,淡蓝色的池水清澈如镜,此时,一抺阳光斜照,微风拂过池面,池面泛起粼粼的波,池水因阳光,而优雅,而妩媚,因微风,更添,丝丝轻盈,丝丝曼妙。
池四周,竹星青翠葱茏,兼葭茫茫苍苍,对对鹭鸶,双双野鸭,成群结对,嬉戏游玩,摇着橹的青荇,在风中,搔首弄姿,扭捏作态,只有静静飘浮在水面的睡莲——睡眼惺忪地伸着懒腰。
岸上,水杉、银杏、香樟、摇钱树,碧绿苍翠,成片成林,画眉、麻雀“叽叽——喳喳”欢快地穿梭其中,真是鸟鸣林更幽、池更静。
对面绿道时而有人匆匆跑过,时而有人跚跚漫步,不远的广场传来柔美的舞曲,三五成群的人们开始晨练,健身操、广场舞、太级拳,风生水起。
广场后面便是平乐村,从去年开始。平乐村依托郫都唯一山区——横山子打造了乡村特色旅游君平故里景区,从这里隐约看见,景区绿道依山而建,蜿蜒曲折,山上树木茂密,绿树成荫,山涧,泉水叮咚,溪水流淌,且一并修建了亭台楼角,供游客休闲娱乐。
今年芳菲四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邀上亲友五六人骑游,山脚下,矗立着一排排漂亮的农家小洋楼,精致、典雅、现代,路两旁鲜花似胭脂点点,楚楚动人,七色彩旗迎风飘舞,我们一路高歌向梨花沟出发,满枝满柯的梨花,层层叠叠,迷迷离离,真凝心是天上脱落的云朵,将整遍山沟染成白色,地上游人密密如织,如痴如醉。
(二)
谁曾想到,几年前,横山子是个杂草丛生,荆棘满布的地方,池塘这里也是个连年水灾成患,百姓忧心忡忡的低洼地带,随着乡村振兴的进行,区政府依托本地人文历史,修建天府农业大公园,乡村环境得到整治,百性生活得到巨大的改善。
夜晚,连成片的蛙鸣一直到深夜,窗外,洁净的天空下,月牙儿如扁担般颤悠悠挂在村头梧桐树上,淡淡的,溶溶如水,直到拂晓时分才慢慢地,慢慢地,低一点,再低一点,像面古色铜镜,沉沉地睡去。
夜里思来想去,翻侧尽了身,时间流逝,往事烟花成过往,为何找不到一处港湾,将心停靠,只是昨夜忆起清词里的婉约,和云翳抵上的暖色调,倚枕凝视着,窗幔幕着的床头,意识界不知间又漫进记忆的小巷,云水禅意,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地方,有些过往,不是早己忘记,不是早己被记忆的女神永久封存,为何现在却如一幕升平歌舞的始曲,如此这般熟悉。
难道是蛙鸣拾回记忆,夜点亮忧郁的眼睛!
(三)
门前,黄桷兰的花香,飘了又飘,小溪的流水,涨了又涨,月季花身影己将篱笆墙爬遍,两株碗口粗的紫薇花如斯般开得正艳。
傍晚,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蹒跚地担着满满的水回家,半掩的房门“吱”被推开,低矮的茅草屋才泛起炊烟来,一声“吆喝”将成群鸡鸭赶进圈内,大黄狗也蜷曲着身子睡在篱笆墙外。
无边的夜色缓缓而来,朦胧的月色爬上柳梢头,红色木格窗棂上映照着柳树婆娑婀娜的身姿。
卧室里,昏暗的灯光下,中年妇女正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简易木床上躺着一位耄耋老人,只见妇女将老人扶起靠着床头,立刻拧干毛巾,给老人擦洗廋弱的身子,接着又轻轻地揉捏着老人的双腿。
“芳会,不用揉了,你快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课。”
“不碍事,婆婆,你腿脚不方便,我帮你揉揉,会康复的快点。”
老人一把紧紧抓住中年妇女的手,眼里满含泪花地说:“芳会,谢谢你!你真的对我很好,胜过亲闺女。”
黑夜里,繁星璀灿,阵阵蛙鸣和萤火虫一并勾勒出乡村的宁静和温馨。
还没……,我早己泪眼婆娑。
悠悠岁月,长路漫漫,中华是上下五干年的文明古国,“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十多年前,丈夫生病骤然离去,留下年幼的孩子和年老多病的公婆,一个女人,忙里忙外照顾公婆,真的太难啦!
我作为一名乡村的小学教师,应讲文明、树新风,起带头和表率的作用,乡村风尚才能不断进步,义不容辞担起服侍公婆重担,不为名,也不为利,只为自己问心无愧。
(四)
家门朝着小路,小路一直通向学校,路旁的美人蕉红得热情与豪放,拱出瓦砾堆三叶草含着露,笑意盈盈地盛开出乳白色的花蕊,田里的禾苗油绿、粗壮,也齐腰般高。
高大的皂荚树下,两三个的孩子正在玩耍,他们蹲下身子、瞪着圆溜溜小眼、小手不停地翻开瓦砾堆,他们在寻找什么?找蝈蝈吗?
噢!回忆录的章程绕了绕。
中午时分,湛蓝的天空下,艳阳高照,知了在树上弹奏的琴弦叫人发懒,淡紫色的卷耳草正在屋檐下打盹,就连桉树叶也无声地搭拉着脑袋。
泥泞的小路上不见一个人影,我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后座上搭着一个约七八岁的男孩往家赶,额上的泪珠如线般往下流,后背上,衣服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这个男孩叫樊冬,是隔壁一年级刘老师班的学生,特爱捉蝈蝈玩,父母离异后随父,父亲一直在外打工,和爷爷奶奶生活相依为命,爷爷去逝后,家里经济十分困难,实没办法,奶奶只好到城里去帮佣,留下他暂时跟着幺爹生活,学校的生活费没人交,好几次都饿着肚子,所以个子矮小,面黄饥瘦。
有一天课间操时,刘老师无意间向我讲起他的故事,听罢之后,感慨万千,这孩子无依无靠,真是可怜!
随后的每一天,不管是狂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我都搭着他到我家吃饭,我清楚地记得第一天到我家吃饭,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大碗饭的模样。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月,两月,寒来暑往,渐渐地,渐渐地,孩子的脸色开始泛红,弱小的身体开始长高长壮。
小学毕业后,升入初中,我也常常送去衣物、文具、书籍。
昨年,在街上偶然遇见他家邻居五婶,五婶说:“樊冬现在栽种花草苗木,由于勤劳、朴实、而且肯干,日子过得富裕,买了新车,也新建了小别墅,乡亲们推荐他为花草苗木社的社长,也在为振兴乡村作贡献。”
忐忑的心终于落下了,嘴角露出舒心的微笑。
(五)
时光的手在岁月的瑶池中轻摇漫舞,从江南烟雨到一帘幽梦,趁我还没怎么在意,早如青丝暮己成雪。
退休之后,闲暇时光,静谧如墨,温润如玉,从乡下暂且搬到社区,或是天意或是巧合,乡村的景色翻了跟头似的变了模样,茅草屋氤氲成了池塘,门前小路逶迤成了拱桥,意识界不免有一点惆怅。
三月的走廊站满了人,飞舞的风筝撩开城市的衣角,整治城乡环境,是乡村振兴的攻坚战略,索性加入社区志愿者,燃一分热,发一点光。
大街上,我手握着扫帚,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社区的花台上,粉的杜鹃花,白的桅子花,开得耀眼,开得绚丽,我手拿小锄,汩汨汗水滴入黝黑的泥土;还有堵塞的下水道畅通,发霉的臭水沟变绿了;楼下广场上,又传来稚童们玩耍的叫喊,和乐口欢笑,他们无理趣肆意地奔跑、打闹……
生活环境美了!心里也美滋滋的!、
夕阳西下,潋滟满地,我又来到池塘,和煦的晚风吹皱一池的水,涟漪四起,宁静荷花己悄然盛开,蜻蜓点水款款飞,垂柳拂水翩跹舞,镀上一层金的池水,泛着丝丝金,柔软得像一面彩色丝绸在抖,抖得人都酥酥的,像要被融化在温情的暮色中。
夕阳,蜻蜓,荷花,一处安静详和的地方;
微风,涟漪,垂柳,一方流连思索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