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完年,才初三,我就又要去相亲,我妈催我好几天了,就怕我过完年突然走了。
我们约在步行街的奶茶店见面,下午三点,喝点奶茶聊聊天,挺好,不用纠结吃什么。
两点五十,隋菲问我在哪呢。我说到了。隋菲说,家里来了亲戚,三点可能到不了。我说没事,我很闲,边看书边等你。
其实我根本看不进去书,这是我第三次相亲,还是紧张。我以前说,打死也不会来相亲,后来我妈催得紧,她身体又差,我心疼不过,就想着,聊聊天而已,见见新的人,还有利于写作,挺好。
点了杯柠檬汁,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等她。
三点十五,隋菲说到门口了,问我坐哪呢。我说,你进来,看见那个挥手的就是。
隋菲坐下,摘下包放在一旁,我问她喝点啥,她看见我身前的柠檬汁,说和你一样吧。我说,这不行,天太冷了,不能喝这个。她笑了,说那你自己怎么点了。我说,进人家店,不点东西,坐着不踏实,再说我也不爱喝奶茶,柠檬汁,冷是冷了点,不过我一男的,火气大,hold住。我拿了饮品单给隋菲看,她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还没想好喝啥。我说,要不点个招牌的,一般差不了。隋菲笑着说,行。
隋菲捧着奶茶捂手,估计走来这一路冻坏了。之前加了微信,只是互通姓名,除了介绍人说了点背景,我们对彼此算是一无所知。
听说你是小学美术老师?我问她。隋菲说,是,在中心小学。我又详细问了几句,大致知道了,她带五个班,一周十节课,不算累,只是要应付些教师特有的琐事,有些头疼。我说,我上学时画画还挺好的,初中尤其喜欢铅笔画,每次美术课,把古诗文选集摊在桌上,照着画上面的山山水水,亭台楼阁。隋菲说,你一理科生还挺文艺。我说,是啊,要不怎么现在弃理从文了呢。隋菲说,那你现在做啥。我说,年底刚辞职,年后换个离家近点的城市,继续做文案相关的工作,挣不了什么大钱,能养活自己就行。隋菲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隋菲长得挺好看,笑起来更是,眼底一颗泪痣,平添几许风情,个子不低,呢子大衣又显身材,修长婀娜。前两次相亲都是草草了事,两个姑娘都给我不太好说话的感觉,没聊太多,体验不算好,今天见了隋菲,我心想,也许是她们长得不够漂亮的缘故。这个看脸的世界呦。
我看着面前的柠檬汁,问隋菲,你真爱喝这个?她又点点头。我笑着说,想喝也不给。隋菲低头喝了口奶茶,又抬头瞪了我一眼。瞪眼也是这么好看。我觉得我该和她多聊会。我说,你等下,我出去买个东西。
我拿着一罐啤酒回来的时候,隋菲显然很好奇。我说,我这个人怕生,脸皮薄,又不会说客套话,很容易冷场,但我喝了酒,脸皮就厚了,话也多,那才是真实的我。我看她没什么反应,又问,不急着回去吧?隋菲说,可以多呆会,不然回去肯定又要被母上大人教训。
我一口气喝了小半罐啤酒,想让头赶紧晕起来,脑子活泛了,才能骚话不断。我说,你这么漂亮,还用得着相亲?追你的人不得从步行街东头排到西头啊。隋菲微微有些脸红,说,刚工作,周围男老师都是结了婚的,没啥同龄人。我说,那大学呢。隋菲好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发怔,没有说话。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便说,不好意思,问得深了,你当我什么也没说。隋菲想了想,说,没什么,事都过去了,不说出来,遮遮掩掩的,好像真有什么似的,你不问,早晚也有别人要问的。
隋菲只谈过一个男朋友,从大一到大四。
我说,高中就没人追你?隋菲说,有一个男生向她表白,但她没理睬,这么一来,其他人也就不自找没趣了。隋菲接着说,我那时候可乖了,又是美术特长生,整天就窝在画室画画,不想其它,再说我妈管我也严。我说,你这样做挺好,你们学校毕竟有点乱。我看她有些沉默,赶紧说,我可不是看不起你啊,我也就是上学那会儿会做点题,你看现在,哪里能挣什么钱,过年都不敢走亲戚,怕被问这问那,你应该和我二姐差不多,学习用功,但成绩不显。隋菲说,我也不敢走亲戚,可是躲不过亲戚来我家啊。
我对感情一事,向来感兴趣。我说,你和你前任怎么分手的。隋菲扶着吸管,猛吸一口奶茶,缓了缓说,大四的时候,情人节在寒假结束前,我想去学校和他一起过,但他说家里有事,没法提前去学校,我也没为难他,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室友,一直是单身,她那时候呆在家里闷,听说我情人节一个人,便要约我去看电影,我就答应了她。然后呢,我迫不及待地问。隋菲一只手放开奶茶,托着腮说,电影散场后,看见他牵着一个女生的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没有说什么。渣男劈腿,就像冬天下雪,见得多了。
我想任何一个恋爱中的人,都有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感情是要小心翼翼维系的,时间久了,荷尔蒙退却,新鲜感消失,两人不为此做点什么,显然不行,一拍两散,更是不行。这么好的缘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呢。如果说婚姻有让人不出轨的义务,我觉得恋爱也该有,尤其是谈了那么久,又不是不合适,真不合适,会不合适这么多年?
我说,后来他俩咋样了。隋菲说,听说毕业的时候分了,那个时候他又回来求我复合,我没答应。我对隋菲竖了个大拇指,说,不错。我说,你们看的电影是《爱乐之城》?隋菲立马点头,看来对那一天记忆犹新啊。我说,这电影很好看,我都看哭了。隋菲被我逗笑,说,嗯,我和闺蜜也哭了。
塞巴斯蒂安和米娅最后没能在一起,因为事业,这就是现实主义,不是追求he的浪漫主义。即使结尾他们在一起了,在电影没有出现的以后,他们也会一直相亲相爱下去吗?不一定的,想到这,我好受了些,随即又更加难过。也许隋菲的前任没有劈腿,他们毕业时还是会分手,那只会让他们更加痛苦。她爸妈绝不允许她跟着他去东北,这不是结婚,只是恋爱,还是只求当下,不问将来的校园恋爱。
我苦笑着又喝了口酒。隋菲说,说完了我,你呢?我笑着说,说来惭愧,还没谈过。隋菲反过来给我竖了一根大拇指说,厉害。我说,别看我没谈过,理论知识可扎实了,只差实践。隋菲说,是呀,单身的都是情感专家,专门给人出主意,你就没喜欢过谁?我说,喜欢过。隋菲说,表白失败了?我说,不至于。隋菲瞪大了眼睛说,那怎么回事?我说,没敢表白。隋菲一脸鄙夷地说,怂。我说,不纯粹是怂,知道她不喜欢我,干嘛要去说?找不痛快?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不喜欢了,你看,其实也就那样。隋菲说,怂。
兴许是奶茶喝多了,隋菲去了趟洗手间,看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有些开心。隋菲回来坐下,我说,爱看言情小说吗。隋菲说,还行,晋江看得多点。我说,耽美?隋菲脸红了,环顾左右,小声说,都看。我哈哈大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腐女很正常。隋菲坏笑着说,你也看?我斩钉截铁地说,怎么可能,我只看BG。隋菲又笑着说,不逗你了,瞧把你吓得。瞧她坏笑的样子,真难想象,以前会是个乖乖女,不过笑起来是真他娘的好看啊。
以前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却不明白,后来知道了,女人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生物,一颦一笑,可倾城,可倾国,撩人又伤人呐。更别说呆萌、妩媚、清冷、傲娇……,随便一招,可斩十万好男儿。要是自己喜欢的人,更了不得,烽火戏诸侯?我也愿意,不就是昏君嘛,我做了。有人爱江山,有人爱美人,都是一生所求,谈不上高下之分。
没你在,柠檬汁也没味了。
奶茶快被隋菲喝完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说,你回去怎么跟你妈说?隋菲愣了愣,没听懂。我说,今天相亲的结果啊。隋菲以为我在问她对我的印象,说,挺好的。我哭笑不得,我说,我不会待在家里,肯定是出去工作的,你跟你妈这么说就行了,保证她不追着你问了。隋菲终于听明白了,点头嗯了一声。
隋菲问我,以后想干什么。我说,说实话,最近什么欲望都没有,活着都没滋没味了,你们说的那些好吃的啊好看的啊,在我这里都没啥吸引力,游戏我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了,有也行,没有也行,我看呀,我真要成和尚了,还是没看过佛法,立地成佛的那种。隋菲被我最后一句逗乐了,嘻笑着说,你发际线太靠前,离和尚早着了。
从踌躇满志到无欲无求,只是突然的转变,我肯定会再变回去的,所以在那天到来前,我还得折腾地活着,为我自己,不为任何人。
隋菲你不知道,大师兄不写段子好久了,不该这样的。
隋菲你不知道,大师兄可骚包了,都闷着呢。
隋菲你不知道,大师兄可矫情了,最想写的小说是关于爱情。
隋菲你看,我真的会写爱情小说,现在就在写。
我将啤酒喝干,说,一起吃个晚饭吧。隋菲说,好。和漂亮姑娘吃饭去喽,吃完饭,就再也不见喽。
如果故事的结尾很可能是be。
那我不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