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精读Vol.116：第八回批注精读（11）

宝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来，因问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的，这会子怎么又沏了这个来？”茜雪道：“我原是留着的，那会子李奶奶来了，她要尝尝，就给她吃了。”宝玉听了，将手中的茶杯只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个齑粉，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又跳起来问着茜雪道：“她是你那一门子的奶奶，你们这么孝敬她？不过是仗着我小时候吃过她几日奶罢了。如今逞得她比祖宗还大了！如今我又吃不着奶了，白白的养着祖宗作什么！撵了出去，大家干净！”说着，立刻便要去回贾母，撵他乳母。

原来袭人实未睡着，不过故意装睡，引宝玉来怄他顽耍。先闻得说字、问包子等事，也还可不必起来；后来摔了茶钟，动了气，遂连忙起来解释劝阻。早有贾母遣人来问：“是怎么了？”袭人忙道：“我才倒茶来，被雪滑倒了，失手砸了钟子。”一面又安慰宝玉道：“你立意要撵她也好，我们也都愿意出去，不如趁势连我们一齐撵了，我们也好，你也不愁再有好的来服侍你。”宝玉听了这话，方无了言语，被袭人等扶至炕上，脱换了衣服。不知宝玉口内还说些什么，只觉口齿绵缠，眼眉愈加饧涩，忙伏侍他睡下。袭人伸手从他项上摘下那通灵玉来，用自己的手帕包好，塞在褥下，次日带时，便冰不着脖子。那宝玉就枕便睡着了。彼时李嬷嬷等已进来了，听见醉了，不敢前来再加触犯，只悄悄的打听睡了，方放心散去。

【批注】喝醉了的人往往有的时候就多事，宝玉也是如此。刚说完晴雯的包子，这又想起早上的茶来，想喝这早上的枫露茶。不过这枫露茶也被李嬷嬷喝了，茜雪只能给宝玉端来其他的茶水。

 

【批注】宝玉听了茜雪的回答，显然生气自己的枫露茶被李嬷嬷喝了，便借着醉酒之态，竟然直接把茜雪端来的茶摔在地上，不仅茶杯被摔得粉碎了，还泼了茜雪一裙子的茶。

 

【批注】按照宝玉怜香惜玉的特点，就是生气，他也是绝不可能如此对待茜雪的，故而脂砚斋在这里评价为宝玉是真喝醉酒了而不自知了。不过，从另一角度来看，李嬷嬷也确实惹人生气，他尽管身为宝玉奶妈和负责人，但是却常常不经宝玉同意就随意拿取宝玉的东西，这让已经逐渐长大的宝玉，自然便有些不高兴了。

 

【批注】宝玉固然生李嬷嬷的气，但他的骂语中也能看出对晴雯和茜雪也带了怒气，原因自然是晴雯和茜雪过于尊敬李嬷嬷了，这也让宝玉感到很不高兴。宝玉是自小长大在富贵家的公子哥，这些丫鬟本就是围绕他的，但是此时丫鬟们的做法显然让宝玉感到李嬷嬷在她们心中比他更重要了。

 

【批注】于是，带着对李嬷嬷的怒气加一点点嫉妒，他就想回贾母，好撵走这个讨厌的李嬷嬷。这时，袭人出场了。宝玉气头上，不是晴雯也不是其他人站出来，而是袭人站出来相劝，这便直接体现出袭人在宝玉这里的地位，真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袭人也是唯一能劝得了宝玉的人了。

 

【批注】袭人竟然是装睡，想引得宝玉来逗她，这着实有情趣，但是宝玉却没有逗她，反而因为意外情况发火了，袭人便不能在装睡了，只得起来劝慰宝玉了。而贾母派人来问情况时，袭人直接说是自己失手打碎了杯子，这更可见袭人为人。

 

【批注】袭人显然不赞同宝玉撵走李嬷嬷，所以直接说出要撵走李嬷嬷就连他们一起撵走的话来激宝玉，这显然是把宝玉的心理拿的准准的了，知道宝玉必定不会赶她走，要不然断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批注】宝玉果真如袭人所预想的那样，没了话说，只得在袭人的安慰下睡觉去了。袭人顺手摘下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将通灵宝玉放在褥子下暖和着，这种种细节都突出袭人的细心体贴，真是对宝玉关爱有加，怪不得在丫鬟中，宝玉最喜袭人了，最依恋袭人了。

 

【批注】宝玉睡下后，作者又安排了李嬷嬷出场，可见李嬷嬷其实一直就在外面，她可能早已听到宝玉的话了，但是却因为不敢触怒宝玉只好藏身在外面，可见这李嬷嬷也是一个很懂得宝玉性格特点的人，这也与她的身份相和，毕竟是宝玉的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