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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自昨日起,气温骤降,原本上午还是一派春和日丽,到了下午,就小雨绵绵。此刻,家里很静,静的仿佛连钟摆摆动的声音都可以依稀听见。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马路两旁,行人匆匆,车水马龙。在这样一个雨季,人的思绪,总是可以被拉扯的很远,很远。雨,不单单落在窗前,檐下,不单单是一滴滴由水分子构成的液体,在这样一个节令里,它带来的是一场衰颓。

在四个季节里,我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春天,原因无他,只是不喜欢繁花过后,那种凋零凌乱,即使我必须承认,那也是一种美,却让人心疼。尤其是雨后,原本颜色鲜明的各色花瓣,在一场淋漓的青雨过后,被打落土里,与混合着雨水的泥土沾染一起,随着时间,被分解,被吸收。于花而言,雨,是凋零,是生死泯灭,对雨而言,落红,会轮回,是生生不息。矛盾的两物,却构成了异样的美学。着实有趣。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平时忙于工作,我假期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婆家长大的。那时候外婆还没有搬到市中心,在郊区有一个带后院的小别墅。门前是两棵树,一棵香樟,另一颗,是桂树。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棵桂树,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少岁,在建房子前,它就伫立在路旁,后来外公把它从路边移到门口,于是,它就随着房子一起,生了根。房子墙上粗糙的纹路,见证了它的成长,也见证了那一段段时光。每逢初春,一场杏雨,让老桂树的枝干抽出新芽,生出新的树枝,久而久之,原本不是很繁密的桂树,也成了荫。引来了几只小鸟在其上筑巢,树叶沙沙,鸟声喳喳,不同频率的声音凑在一起,竟也引人停驻。

我特别喜欢在下雨天搬一张椅子坐在门口,特别是桂树开花的季节,雨后的街道静谧如谜,仿佛世界在那一瞬也变得空旷。我闭上眼,空气里的土腥味混着桂花的香味,竟让我有种置身荒野的感觉,好像此身已不在城市,像是有种神秘的力量托着我的身子,将我的身心推入密境,风吹过,自己好像一片羽毛,被温柔的吹着上天,打着转,又飘入云里,摘了一朵棉花一样的云。叮铃铃,我睁开眼,眼前依然是那棵桂树,依然绿树成荫,只是门前那一串串风铃,被风吹得作响,饶了我的好梦。我蹲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里,哼着小调。不远处,桂树安静的站着。

后来长大了,我去外婆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越来越少时间有闲情逸致去观察行人,我,成了行人中的一部分。披星戴月,周而复始。只是每当周末下雨,看书看乏了,就会趴在桌上,看着窗外,听着雨落的声音。雨,被风吹落在窗上,一滴滴小水滴,不断积聚,形成大一点的水滴,在重力的作用下,顺着玻璃窗,缓缓落下。这样一个过程,周而复始,直至窗上缀满雨滴。这样一个无趣的过程,却成为了那时下雨天唯一一个有趣的事情。

时至今日,外公外婆早就从郊区搬到市中心,那套老房子也因房地产开发在起重机的轰鸣中倒塌。那棵桂树,那棵树上的鸟,随着老房子一起,沉入历史。再后来有一次,我有机会回到那个老地方,只不过四周是高耸的小区,我兜兜转转了好久,也没能找到记忆中那个点,只能作罢。在回去的路上,我看着四周新建的绿化想道:会不会那棵树在另一个房前,会不会又有了新的小鸟在它身上筑巢。也许,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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