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殇墨伤》连载58

第五十八章   他殇之伤

 沈国强过了一周才回来，他给我的钱也刚好用完了。这期间我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家里也没有电话，他也没法联系我。

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回来的那个晚上，下着大雨，那大概是快入冬的最后一场大雨。沈国强淋得全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脏兮兮的脸颊流到了裤管，滴答滴答的滴了一路。

他面无表情，像是没了魂一般。我以为是张彩殁了，心中暗喜，想着这个老不死的终于是恶人有恶报，总算是挂了。老天爷真的是开眼了。

真好。

但是沈国强似乎忧伤的有点奇怪，他把自己关了起来，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拜离别七天的菩萨。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自己空欢喜一场，张彩并没有挂掉，真正挂掉的貌似是沈国强。

张彩只是卧床不起，在医院住院了半个多月，沈国利和沈晓棠在这段时间里都为医院送了些钱，但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么会独自享受呢？他们又怎么会忘记沈国强这个冤大头呢？

而对于沈国强来说，好几年没联系哥哥的弟弟，突然联系了自己，语气迫切又焦心，再加上自己的老母亲又病重在医院，被亲爱的弟弟说的岌岌可危，仿佛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一般，他又怎么会不着急呢？

然而当他乘着绿皮火车连夜赶到P市的医院的时候，迎接他的竟是曾经那么熟悉的场景和套路。

一开始沈国利对沈国强嘘寒问暖，大哥前大哥后的亲切的叫着，一边说着张彩的情况，一边说着家常。

沈郭曼在她优秀的教师妈妈的指导下连跳好几级，我上六年级的时候人家已经上了初中，沈国强这次回去，人家已经要高考了。沈晓棠再婚了，但是沈国强这个大哥才知道。

一直以来违背张彩意愿的沈晓棠，终于还是在和张彩日积月累生活的日子里慢慢被张彩的理论折服。或者说，她们已经渐渐的变成了一类人，又或者说，沈晓棠还要变本加厉一些，毕竟文化人狠起来，比无知者更甚。

沈晓棠再婚的对象终于不再是一贫如洗的白面书生，听沈国利说是沈晓棠同一个学校的老师，对方家底本来就好，在学校一边做老师，还在外面开着自己的公司，做着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光房子在P市就有很多套。

张彩要了15万的彩礼，对方二话没说就给了钱。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女婿长女婿短的叫着。当然，最后这些话不是沈国利说的，是沈国强从沈晓棠的家属院里别人的嘴里听到的。

沈雯这一年高考，据说成绩很不错，沈国利打算送去厦门读书。沈云已经大学毕业了，留在了上海，说是做什么导游的工作，似乎也是混的人模人样。

而接下来，沈国利就开始给沈国强灌迷魂汤了。有意无意的问着大哥的近况，但看着沈国强身上破破烂烂，旧旧脏脏的工作服，沈国利似乎也能猜到，他这个大哥到底过的怎么样。

但是他怎么会放过榨干大哥最后一点血液的机会呢？他不会。

怀柔政策开始一套一套。说什么大哥你看，这些年我们也知道你过的不容易，所以也一直没敢打扰你。沈云的生活费什么的我们也没和你要，妈这个病也是越来越不好，一直要用钱养着，我和晓棠都是要养孩子的人，现在孩子上个学花销很大的，又是辅导班又是兴趣班，妈这边我们是真的没敢打扰你，但是我们是真的没什么钱了。

沈国强定是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对眼前这个弟弟还抱着一丝丝希望，心中仅存的的一点点信任驱使他将破口袋里用旧报纸裹得严实的一万块钱递了过去。

那是他每天从沈墨殇和自己的嘴里一点一点省下来的钱。这么多年了他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舍不得给沈墨殇换一个新书包。攒下的钱除了还债就都在这里了，这是他的血汗钱，是每一个严寒与曝晒下换来的微薄收入。

在掏出的那一刻沈国强犹豫了一下，但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后他还是把钱递给了沈国利。

接过钱的沈国利一边亲切的唤着沈国强大哥，一边给沈晓棠使着眼色。

那一晚心情复杂的沈国强在张彩的病床前守了一夜，他看着憔悴的老母亲，怎么也想不到，拿了钱的沈国利竟然都没曾让他这个大哥进过家门。

三天后沈国强去沈晓棠的小区找沈晓棠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沈晓棠早搬家了，那旧房子也卖了，那一刻他也知道了，沈晓棠又嫁人了，再婚对象是同一个学校的老师，对方家底殷实，做着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光房子在P市就有很多套。

张彩要了15万的彩礼，对方二话没说就给了钱。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女婿长女婿短的叫着。

那一刻的沈国强像一个二傻子，坐在妹妹曾经的小区门口呆傻了一天。

再后来张彩出院了，沈国强去沈晓棠的学校找沈晓棠，沈晓棠闭门不见。沈国强疯了一般的在校门口唱着那首已经被他唱烂了的诗歌。

“自古沈家风水好，国利校长名不虚。

晓棠物理响当当，一阴一阳甚是强。

出门开着小轿车，进门手握大哥大。

遥想数年苦读时，弟妹轮番把钱要。

大哥出手四年四，苦了家中妻和女。

如今弟弟变校长，大哥成了沿街乞。

妹妹烛光照他人，大哥穷的响叮当。

西装革履把人做，禽兽不如把哥嫌。

墨水喝到哪里去？试问如何教学生？

教唆老妈把房拆，柴米油盐全打翻。

狼心狗肺眼镜蛇，墙里蝎子难显身。

鸡犬升腾枉为人，为人师表竟丢人。”

再后来沈国利就来了，大哥大哥的把沈国强带到了安静的，远离学校的地方。

正儿八经的说，钱就当是这些年给老妈的生活费了，毕竟是长子，该尽孝心的时候要尽尽孝心。

沈国强不愿意，沈国利便说，你再这样，就让沈云和妈以后都不见你了。

就这么半哄半威胁的，沈国利把沈国强送去了火车站，送上了火车，送回了L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