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时

来不及应对骤然变冷的天气,穿了件旧牛仔外套便出了门,毛毛细雨下个不停,有人撑伞,也有人不撑。街边的建筑像一只只大灰熊,湿漉漉的皮毛黏成一撮一撮,尖尖上挂着水珠。

最近忙的很,好几个项目交叉进行,时间节点都挤在月底,不加班是不行的。出了地铁口,小黄车像一群落了水的鸡仔,垂着头排排站,挑了一辆,擦干座板上的雨水,骑去公司。

周末一个人在公司加班的感觉,还不差呢,没有平日上班的压抑氛围。你最近忙吗,加不加班?平时上班都是准时准点,强迫执行,加班反而成了一种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自由的呢。

你看,人就是这样,原本被人绑住手脚,现在把手松绑,便欢天喜地,忘记脚还是被绑住的了。所以如果我是《被解救的姜戈》里的那个老黑奴,我是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辨认出自由的光芒,猛然觉醒过来并起身反抗。仔细想想,你能吗?这是同一个道理。

可我还是常常感觉到被禁锢,并且因此而心情沮丧。

我的床头上挂着两幅地图,一幅中国的,一幅世界的,牛皮纸质地,我用黄色笔在上面把去过的地方圈出来,再用蓝色笔把想去的地方圈出来。睡眼惺忪时看过去,像极了梵高的星空呢,这就让我感到十分沮丧。

于是有个周末清晨,我从睡眼惺忪里愤然醒来,趴在床头,策划了一条出行路线。路线是这样的,二月开春便从深圳出发,第一站到浙江宁海,去看一座古老的石头村。由于时间有限,第二站直奔秦皇岛,那有曹操感叹过"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山海关。第三站到哈尔滨,只有哈尔滨有去漠河的列车,二月的漠河仍是白雪皑皑,实在是太喜欢雪,喜欢到恨不得捧一捧放口袋里随身带着,可它偏偏不让你久久捧在手心,它宁愿融化,从你掌心消失掉,这更是让人喜欢到心痒痒,只能在雪地里打几个结实的滚,再起身离开。一路南下,乘最慢的绿皮火车,沿着冰雪逐渐消融的大兴安岭,进入凋败到一无所有的大草原,如果沿途还能在窗外瞥见一片沙漠的身影那就完美了。回来再心甘情愿把手脚绑住,好好工作,努力赚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你对自由的向往是什么呢?

自由往往伴随着逆行于人群的孤独,你害怕孤独吗?

像《Into the wild》里克里斯那样彻底抛开一切,置身于绝对的自然荒野中,我扪心自问做不到,我的身体里没有一种力量能够与纯粹的荒野对峙,况且现实世界里的功名利禄,我是一样都没得到过,它们总闪着迷人的光,时不时地诱惑我一下。与此同时我还贪恋人群中的温暖和感动,虽然那里也常常发生让人感到失望和挫败的事情。

你看,我总是自相矛盾,这样的矛盾,给我的心也上了一把枷锁。你说,是不是其实人人都背负着自己的枷锁在奋力前行呢?自由对于他们来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吧?

我得不到答案,只能收拾好心情,一天一天把力所能及的一切打理好。整理衣柜,打扫房间,阅读,看电影,练琴,写下一封一封没有收件人的信。只有一件一件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思想和身体是才同步的,在这种协调的节奏里,我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那天的傍晚时分,我终于搞定了一个项目的阶段性工作内容,下了一天的毛毛雨也停了,依旧骑着那辆小黄车下班,路上看见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子,在起风时裹紧身上的外套,这个平常的动作,又孤独,又温暖,一瞬间几乎让我感动到红了眼眶,果然天气越是寒冷的时候,一丁点温暖都会让人觉得十分受用呢。

你那里天气还好吗?如果冷的话,早上出门记得换上厚厚的袜子。如果起风了,裹紧身上的外套。如果我在你身边,你不会介意我给你一个很用力的拥抱吧。

2018.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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