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

王平亮

脑海的梦啊,血液里的烈呀,胸膛里的热呀,经历资本的洗礼,全都化为这一颗肚子,这里潜藏着真正惬意的本源,我孕育了一颗少年。

图片发自App

大家的灯光昏暗,我艰难地翘着腿躺在床上。电视机的音量放到了100,即使这样,电视发出的声音在我耳边也只有蚊子般的嗡嗡声。说到蚊子,蚊子趴在我白暂的肌肤上,有气无力的,不知道它们还能不能从我干枯的皮上吸到血,我感觉不到它们在叮咬我,它们只是停在那里。火炉上放着今天晚饭后没洗的锅碗,晚饭是热的中午的面,中午剩下的土豆菜,还有调的黄瓜,我晚上用热水将中午剩下的一点面,土豆,一点黄瓜水和三四片黄瓜泡在一起,吃了,我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已经吃不出来味道了,不吃不行,吃完也不想洗,明天还能不能睁开眼还不知道呢。我用劲儿闭起眼睛,尽量轻轻地呼吸,最近呼吸一旦呼错了一口,就没有了下一口,所以我得小心翼翼地呼吸。

也不知道迷迷糊糊是睡着了没有,再睁开眼的时候花了半天时间确认是不是还在阳间。电视还在放,我从脑袋地下抽出一只手,摸到遥控器,关了电视。腿翘的硬了,现在放都放不下来,我呻吟着用手将那条硬了的腿放下来,蜷曲在床上。床边那张老麻将桌子上摆着没喝完的高粱白,还有我喝水那洋瓷碗。墙上破损的那副字已经被灰尘覆盖,认不出写的是什么字。窗户的玻璃破了两块,各种各样的虫子飞来飞去。我就睁着眼镜,依旧小心翼翼有条不紊地进行呼吸。有尿意,想去尿一泡,但是站起来去尿壶里尿一泡需要付出的努力太大了,我已经能憋尿憋24小时了。老鼠通过电线跑到我床上了,呲溜呲溜沿着床沿跑到了我的灶台上,灶台也就是那个火炉还有水缸,随它去吧。我也睡不着。也不想什么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死了。

脑子里飘忽出场景,像是梦,又曾经发生过,发生过没有呢?

我和一个人吵架,然后吵的我就杀了他,是拿刀捅进他肚子里的,捅了好几刀,倒没怎么流血。那个人死了,我非常害怕,这事情被别人知道了是要被送进公安局,我也要被杀了的。我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我要处理了他的尸体,我想起厕所,我把他拖进厕所,是个公共厕所。尿槽是那种一长条的,土黄色的沙石制地,石头被无数人的尿冲的表面粗糙,有不少坑坑洼洼,厕所的地面上溢出来一些尿,和雨水混在一起,形成黑色的水滩,味道实在不好闻。还有数十条从厕所爬出来的蛆在缓慢地移动。坑底的粪还有一米左右就溢出来了。我抓紧时间,因为一整个人不容易扔进去,我把他的胳膊腿卸下来,准备分开投入粪坑,就在这时候,进来一个人上厕所,我慌忙地用纱布将尸体裹起来,哪里来的纱布我也不清楚。那个人进来见我坐在公共厕所的地上,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没事。那个人对着坑尿完,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尿槽尿尿,而要往粪坑里尿。等他走了,我接着卸尸体的胳膊腿,但是不好卸,又怕别人再进来,心里又是恐惧又是焦急,我就直接拖着尸体,投入粪坑。尸体投入粪坑后并没有溅起多大的“粪花”,那具尸体脸色发白,胳膊腿随意地散落在身体上。我看着尸体慢慢地沉下去,被粪便淹没。我还是慌,又朝着尸体撒了泡尿,扔了点卫生纸。不过仍然能看出来尸体的肩膀和一条腿浅浅地浮在粪坑表面。我走出厕所,不知道还去哪里,心里担忧着,这个人失踪了,警察一定会发现,然后找凶手,会不会发现尸体在粪坑里呢,不知道,我背着这足以压倒我的恐惧,不知走向何处。

昏暗的灯光因为电压不足,断断续续的闪烁着。这具尸体怎么样了,警察有没有还在找这个失踪的人,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慌张。墙上那副字我依稀记起来它的内容,像是写着“思念”什么什么人的。现在那副字已经破损,大概看上去还剩下半个“念”字。我活动身体,试着将腿挪动一点,不容易,不过神经多多少少还能作用于这两条腿上,花了大概7-8分钟,我双手支撑着坐在了床沿上,麻将桌就在面前,我又倒了半小杯酒,一饮而下。胃里依旧能传来暖和的感觉。对面那张用木头架子支起来的小床上已经几乎全部变成了黑色,黑得发光。它紧靠着麻将桌的南面,而我的这张床靠着麻将桌的北面。那张小床的作用是什么呢?是谁在那张小床睡来着?唉。

我从枕头下拿出药,仰头吞下,这个剧烈的动作晃的我脑仁和脑壳像是要分离了。我躺下。双手插着枕在头下,把左腿缓慢地翘在右腿膝盖上,虫子依旧飞来飞去,屋子依然昏暗,酒没有作用于脑袋,我用劲闭起双眼。

第二天醒来,阳光透过破损的玻璃打在我臃肿的身体上,疏松褶皱的脸上,几近透明的眼皮上。光束穿进来,屋子里不知何故升起腾腾的薄雾,阳关一束一束的形状怪吸引人的。这次没花多少时间,就证明自己还活着,死了是感受不到这般热切的阳光的。我把脸扭向左侧,看了一眼表,时针指向5过一半,分钟指向7的位置,是个钟式的电子表,13寸大小,积着一层特别厚的尘。5点35。不合理,5点35怎么是这种阳光。不合理,也不知道那老破表不合理,还是太阳不合理,还是我的脑子不合理。我起身,嗓子干的要命,得喝热水,此刻只有喝上两口热水能救我的命。我不顾膝盖的剧痛,拖着褪皮褪的毛毛糙糙的皮鞋,穿着那薄薄的棉裤,瘸着腿走到灶前,从水缸里把水舀到锅里,在把锅坐在电磁炉上,滚一碗水喝喝再说。滚水的时间里,我坐在掉漆的红色长凳上,伸手拉两扇老旧的木门,门随着令人惬意的吱呀声,缓缓开来,像刚从睡梦中被什么东西拽起来一样,像我一样。紧接着阳光就进来了,照起雾气,如同清晨四点半的荒野才能见到的雾气一般野蛮,即使是通过这大敞开的门,阳关亦是一束一束的,洋溢着尘埃,升腾着各路老爷的灵。水滚开了,我端过我的洋瓷碗,老规矩,第一碗是6:4的温热水,这水通过我干瘪的口腔,积满皱纹的食道,进入缩小的胃壁,随后随着血液涌入身体,我算是清醒了。第二碗是要7:3的热水的,分5大口吞下,每一口都给我以一层力量,像是要一点一点将我褶皱的皮肤烫的平展,将毫无活性的肌肉烫活过来,将我这即将遁入地下的身体用劲拉回来几年。这碗水干下,我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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