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丑时,容若正在睡梦中,却被一双温暖的手轻推醒,她睁开眼一瞧,正是辛夷,辛夷扶她坐起,悄声对她道:“他来了……在外面等着呢。”
辛夷摸摸她额头,为她披了件衣裳,关切的问她:“你撑的住么?要不,我让他改日来……。”
她扶着容若站起身,容若点点头:“没事……。”
辛夷为她默默系好了衣衫带子,穿了衣裳,扶着她到门口,对她道:“他就在外廊上,你别耽误太久,说完了就回来……我怕你……。”
“放心……。”她对辛夷笑笑,辛夷遂松开了扶着她的手。又递给她一盏琉璃提灯,为她推了门,由她自提着灯,慢悠悠迈步走出了屋门。
方出了门,她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站在回廊上,她轻轻走到他身后,手中提着琉璃灯,轻唤了一声:“大人……。”
“我没有很多时间……即刻便要走。”子悠轻咳了一声,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后躬身行礼的容若:“换个地方说话……。”
说话间他伸出食指与中指往容若头上一点,二人便站在一条小溪边,溪边却是成片盛放的樱林,那樱林绽放的枝头上竟是些萤火虫,抬头却是朗朗星空,一轮皓月挂在夜空中。
容若从未到过此地,惊讶的四下张望,周围却无其他人,只有潺潺的溪流之声,她回过神才注意到子悠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忙又对他躬身。
“你找我?”
容若小心翼翼提着手中的琉璃灯,躬身对他道:“属下不知为何入了妖界,幸遇镜相救,镜托属下给大人带句话……。”
“此处没有别人……。”子悠打量着眼前的容若道:“直起身说话。”
容若直起身抬了眼眸,见他正站在自己面前,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外罩一件黑色披风,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贵气,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她遂低垂着眼眸道:“镜送我临行前说,她会做好自己的本分,也让大人别……。”
“别什么?”
子悠见她手提着琉璃灯盏,只着了一件月白的衣裳,一头青丝随意撒在肩上,明眸似水,带着一丝冰冷与戒备,另一只眼睛却被纱布掩着,与自己前两回遇到的容若多了些许生疏与淡漠之意,心下便不免又添了几分好奇。
容若见他漆黑的双眸依旧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便微垂下头道:“别忘了大人对她承诺的事。”
“这个镜……。”子悠仰头朝天长叹:“我知道了,还有什么?”
“还有……。”容若抬起眼眸道:“她让我带句要紧的话给大人,尧鸿就是赤烈,赤烈就是尧鸿,她说,大人听了自然明白。”
子悠的面色一沉,走近了容若问道:“你见过赤烈了?”
容若忙摇头,又向后退了一步:“没有,我不知道赤烈是谁。”
“那你还见过谁?”子悠问她。
容若细想了想,便对他道:“与镜在一起的那个老头……头发花白,牙都快掉了……镜提过,他叫……。”
“龙幽。”
“龙幽。”
二人不约而同齐声说道。
“镜有没有告诉你,你是怎么去的妖界?”子悠问她。
容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努力回忆着镜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我真的……她说……好像说过,我是自投罗网,可我,为什么全都不记得?”
她抬头看向子悠,发现子悠正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便有些窘迫,忙垂下头。
“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不会有答案,但仍免不了那份好奇。
容若的手指抠着那握着的提杆:“我答应过大人我会改过……在驿仙院,重新开始修行。”
“呵……也对。”子悠的瞧着她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我也曾答应你,给你个机会。”
“就这些……。”子悠想了想,对她道:“也难为你……。”
容若遂对他躬了身,手持着那提灯想离去,又有些犹豫,心中念着镜的嘱托,踌躇不前,又不知往哪里走。
她手提着那灯,见子悠仍独自站在那溪边,便对自己暗想:“就一次,一次,谁让她救了我……就一次,只这一次。”
她又走回到子悠身后大着胆子唤了声:“大人……我……。”
“要我送你?”子悠看时,却见她又走回到自己面前。
“我受人之托。”容若站到他面前,也不敢直视他,深吸了口气道:“大人莫怪。”
她将手中的提灯放在脚下,眨眼间化作镜的模样,搂紧子悠的腰,将脸埋入他怀中。
“谁给你的胆子?”子悠惊的忙将她从怀中推开,却见分明是见她化作镜样子对自己道:“我想再抱你,可我知道再不能了,但她可以……。”
“你给我变回去……变回去!”他有些生气:“否则我把你封在这副画境里!”
“我受她之托,问心无愧。”她见子悠拽着自己臂膀,有些懊恼,又不敢发作,便道:“大人莫怪,是属下无礼,多有冒犯……。”
“多有冒犯?”容若忙化回了自己的模样,挣开了他手,捡起了脚下的琉璃灯,心中如打鼓一般欲离去,子悠却紧紧拽住臂膀不放:“你这点小聪明在我这儿,不值一提。”
“一个神仙扮作个妖抱我?你有没有脑子?把我当什么?”他想起她身子仍抱恙中,遂努力平复自己的有些烦躁的情绪,松了拽住她的手:“给我赔不是!”
“大人要怎么赔不是?”容若忙躬身问道:“属下照做便是……。”
“过来……。”他开口道。
容若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疑惑的看着他,哪知他忽然伸手摘去了附在她左眼上的纱布,定睛细瞧了她那裸露在外泛白的眼眸,忽然伸手揽住她脖颈,将她拥入怀中。
容若吓的一时不知所措,身子不助微微发颤僵立在原地,只觉他的大手在自己背上一覆,一鼓温暖的热流缓缓进入自己体内,她自认为第一次同男子如此亲近,那暖流源源不断注入体内,她只听到自己心跳咚咚跳的厉害,被他的气息围绕,想退却时,却听他在自己耳畔道:“别动,这样你好的快些……。”
容若脑海中刹那浮现在妖界时与镜在一起的那一幕,镜指着自己脑袋:“你在他这儿……。”难道,镜那一刻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