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峒,平和中淡淡的凄美

【金秋十月的这次云贵自驾,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丽江大理的风花雪月,不是石林黄果树鬼斧神工,也不是昆明贵阳的红尘万丈......竟然是那湘西的边城茶峒,小镇那清丽秀美的风景,平和宁静的生活,或许,这就是文化的力量吧。一个人,一本书,就可以铸就这一方水土的灵魂。

当天游了茶峒,当晚写了游记,当即发上了平台,总觉只是表象的泛泛之言,茶峒的灵魂究竟是什么?直到现在,我仍然说不出所以。是沈老先生的平和中自带的凄美吗?这一点肯定是有的。似乎没有尽然,我想我等等看,等翠翠岛建好了,我会再去寻找。今天,我把那天的游记翻出来,再理理。】

说起湘西,眼里便会浮现出一帧帧古朴典雅而又清丽秀美的山水画卷;耳边便会回荡着一曲曲苗家大鼓与土家摆手长歌交响而成的动人乐章;脑海里便会写满赶尸下盅、哭嫁剿匪之类的巫盅文化和让人血脉偾张的故事传说......这一切一切的缘起,可能都与那个叫沈从文的老先生有关,可能都与老先生那本叫《边城》的书有关。很大程度上,是他让人们知道了神秘的湘西。

许多人会把凤凰认作是湘西的代名词,因为老先生的故居在凤凰;还有许多人会把凤凰认作是沈先生笔下那个平和的泛着淡淡忧伤的边城。其实是弄错了,起码我曾经弄错过。

真正的边城不在沱江边上的凤凰,却在另一条河边,那条河有一个清新而质朴的名字——清水江。虽然两条河都是沅江的支流,但却分属不同水系,中间隔着百公里的葱茏山地。

清水江的此岸是湘西茶峒,彼岸便是重庆洪安,而南面不远就是贵州松桃。曾经的川湘黔,如今的渝湘黔,“一脚踏三省”的边城小镇。

这便是茶峒。

茶峒是苗语地名,“茶”指汉人,“峒”指窝坨地,就是四周高中间鸟窝状的地形,即汉人居住的地方。

“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条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条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多少年前,读沈从文先生的《边城》,我就对茶峒心生向往,心仪那苍翠的群山、古老的渡口、清澈见底的清水江、坍圮的白塔、竹缆系的渡船、还有女孩子翠翠和小伙子傩送那纯纯的爱情……

去年五一和妻自驾湘西,在凤凰停留了几天,和很多人一样,以为凤凰就是曾经的茶峒,以为凤凰就是传说中的边城,游玩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纳闷,是不是岁月悠悠,沧海了桑田,把曾经的田园牧歌幻化成了极度的商业化?回家又翻了书,又查了地图,又重读《边城》,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地方。

这次自驾云贵,十一国庆出的家门,至今好些时日了,返程途经湘西,心里一再叮嘱自己要去茶峒看看,好歹不能再错过了。

现在的茶峒,真的改名叫边城了,连清水江对面重庆秀山县的小镇洪安,也冠以了边城的名字。我的车,就泊驻在洪安。走不多远到江边,从“拉拉渡”坐船到清水江对岸,石壁上刻着大大的“边城”二字,就隐隐担心“茶峒”这个耐人寻味的古老地名,会慢慢淡出人们的记忆,那就可惜了。

1934年春天,沈从文先生写《边城》的时候,它是茶峒。如今茶峒叫“边城镇”,虽然改了名,好在,游客们仍固执地叫它“茶峒”,或者干脆就叫“边城茶峒”。

清水江在夹岸的青山里,奔涌而来,却不失秀柔。即便没有阳光,即便下着小雨,江水依旧泛着深深的翠意。远望茶峒,黯旧却宁静。许多故事,随着这河水,不停地流逝,不断地重复。

对于沈从文来说,茶峒是一部书;对于翠翠来说,茶峒是一个梦;对于我们这些游客来说,茶峒是一个人的边城。这个人,可以是沈从文,也可以是翠翠。

和妻游走在古街古巷,望着满眼的古色古香,一边走,一边想着《边城》,书里的文字总在刻意地撩拨着我的心弦,如诗如梦的情愫,孕育在如歌如画的山水小城里,处处浸润着湘楚景色,老先生那幽淡的笔墨,依然向人们叙说着湿润透明的湘西美景。

一条河,一艘船,一座坟,这便是《边城》的结局了,可他们的故事却没有结尾。在氤氲山水间,在悠悠渡口边,那刻在渡船上的爱情,就像水泥地上的花朵,开得执着,开得孤寂,宛如一片没有森林的风。

流水蚀月,遮不住山林的青葱;静谧忆风,盖不住流水的闲适。船在岸边靠,她在渡口等。曾经的那个女孩,她目触青山绿水便“眸子清明如水晶”;曾经的那个老人,他不辞辛苦终日渡船,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一别两宽是必然的宿命?应该不是,那等候为的是他日的重逢,为的是此生欲与你同行......

光阴荏苒。茶峒古镇的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古镇的房子翻新了一茬又一茬,连对岸的小镇洪安也在加紧建设。洪安这边的大佬二佬兄弟俩的石雕,还在隔岸痴痴地望着翠翠岛上的那个女孩,但我分不清哪个是大佬天保哪个是二佬傩送;翠翠岛上也车声轰鸣,正在大兴土木,远远地,只能望见翠翠的白色雕像和她身边的那条黄狗。翠翠也在等待她梦中的情郎。她没有选择。

沉重古老而宁静的边城画卷中,给人的是无以承受的悲怆。梦里的歌声,月下的灵魂,在所有山川日月中皆沉入了画卷中。

“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却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就回来!”

如诗如画的边城,演绎着诗意的人生、诗意的结局。离开是边城的终止符,等待却是诗意爱情的待续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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