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故人書 2013-3-13 15:03 阅读(1)

致我故人書

接連三夜夢見你，我想給你寫封信。

我空長二十歲，沒有正式地戀愛過，並不是沒有人喜歡啦，也不是真個從來不動心，倒好像是--------我屬女巫的，和我在一起壓力很大的說。

如果不是相逢于此朝此代的中國，如果在別的社會里，美國吧，比如說，那麼郎情妾意，才貌相匹，一定能夠給彼此留下一些溫柔繾綣的回憶吧。------------如果那樣，就不是愛情了。愛情永遠是對人群的反抗。惟不被祝福，見其崇高。

昨夜夢里， 我枕君膝上，執左手，你的手非常熱，體膚的溫暖使人貪戀。你喜歡我吧，除了喜歡之外不能再為我做什麽。為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著，單純這一點也是有溫度的。張愛玲寫蘇青，“整個社會都到她那裡去取暖”，又寫中年人的心境“四顧都是依賴他的人”。我明明還沒工作，整天賴床，不知爲什麽也有所謂中年人的心情。因為我是女巫罷，我做著大家不承認的工作。

夢的背景是學校組織的掃墓，很 多人，連綿不絕的隊伍， 我覺得自己受了冷遇，以尋鞋為藉口逆著人流動，攀爬一道鮮花堆成的路障，維持秩序的同學說，這裡不能走啊，你看你把花都壓壞了。我憤怒，索性完全脫離了大家，不知何地遇到了你。有一夥少年走來對你說，去賽車吧，不見你的技術很久了。你遂走在他們的前頭，我跟在你身後，心裡是又期待又擔憂。掃墓結束了，排著隊伍的學生走下山來，仿佛整座山都有警衛，我們這一夥人也排成單列，假裝是學生中的一隊，穿進一條僻路，唱起歌來，其他的隊伍也應和我們的歌聲。瞞上不瞞下，大家都知道我們是脫離組織而去了，都對我們懷著同情。虛偽的儀式都拋開，我們有我們的祭奠。

我們在小路上見到貼得密密層層地對一個女政治犯的通緝令，大家動手撕掉它。我覺得這通緝令正暴露了政府自己的面目，才躲躲藏藏貼在這僻路上，遂揭起一張，拋與清風送下山去。執手的動作緊接著這件事。夢境結束。

我雖然經常夢到你，但是像這三天這樣溫情彌滿的夢是少有的。仇訿與恩情，原來還是恩情長久一些。但戀慕之情畢竟是容易消散的東西，若不是有一層成份複雜的東西包裹著它，哪裡能這般長久，現在既然得見天日，也就該煙消雲散了。木心說好女人天生帶著一大包愛，弗洛伊德以為愛的初始階段是自戀。我愛你，但我從來沒有放心地把這愛情託付給你，這是妾身未分明的緣故：對外的，與你的關係不明不白；對內的，我不確定自己的價值，要借著戀愛來體現，所以時時懷疑你是不是值得我愛。現在嘛，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確知我這個人的可貴，雖然別人看著，我只是個一文不名的學生而已。我現在放心地愛著你，但我們無緣再見了。

你也是才子，像你這樣的人我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常常想到我要做這樣這樣一件事如果能得你的幫助就好了。牽掛你的時候想到如果是我的話，可以為你分擔一些的吧。這麼說來愛情是多麼累贅的東西。我愛你勝過你愛我，所以我耍小性也多一些。如果我對你毫無戀情，我們會是好朋友。愛情是對人群的反抗嘛，人類這樣懦弱的生物，如果開始反抗人群的話，一定會挑出一個人來對之產生羅曼蒂克的愛戀的。我喜歡波伏娃和薩特的關係，愛一個人，就是敢於和他一起走上未經文明開墾的土地，沒有道德沒有規範，戀人間的恩怨情仇，永不足為外人道。不管在什麽樣的社會里，愛情都是對那個社會的反叛，所以我們間的事情處理得很糟糕這是你不夠善良我不夠堅強的緣故，與時代無關。

現代人是自由的，我們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在許許多多的觀念里選擇著觀念。一個宋代的販夫也是自由的，雖然他的選擇範圍不如我們的大。我不知道中國歷史的研究到底是怎樣了。但是就歷史教科書上呈現的看，有把掌握了話語權的士人的理想等同於所有士人的理想等同於民間實踐的傾向。歷史學雖不再為帝王將相編家譜卻太多地為廟堂文化編道統。我們高估了古代中央的控制力，低估了民間的文化和政治活力。比如說要論說古代婦女的地位，絕不能拿一本女戒就作數。仲尼有言禮失求諸野。這句話，我從前以為是說儒家文化的影響深入民間。現在意識到這不正是在說明文明本身的緣起嗎，文明是在民間演化而生的，帝王聖賢有引導整理之功，不能居創造設計之任。禮失求諸野者，先賢往圣揆民情參物理以施法度也。對歷史的理解錯誤也就是對社會的理解出現了偏差，導致在政治文化的實踐中用力用不到點子上，雖然求民主求自由，豈可得乎。中國文人找不准自身的定位已經很多年，自清季以來更是手忙腳亂。那些熱鬧的思潮全是有偏頗的，倒是單個的人物，魯迅，張愛玲，胡適，蔡元培等等有血有肉，值得尊敬。啊，先人吶，你們的結論盡他們去挑，我只求繼承你們的迷惘和痛苦。（至於說你們的事業嘛，我恐怕有心無力了，或者乃們在天之靈保佑我得嫁名門望族，於是一切都可以擺平。）

我有許多想做的事，不知道這輩子能完成一件否。但是有論如此，我至少不是懵懵懂懂地走了一遭。親愛的，你如果還有要和我一較高下的心情，這就是我目前所達到的程度。

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雖然讀書的年華盡費在應付考試準備競賽上了，我在你的世界里想來應該還是代表著，“出世”。哪裡還有出世這件事？當代的男性是離不開社會的，你們全部的人生價值都在人群里，偶表示理解。而我這方面，終於夢見相攜遁去，是前業盡銷，返本歸元了。結束吧，我不願再夢見你了。

乃走乃的陽關道，偶過偶的獨木橋，不只是對乃絕情，也是對所有一切眾生。尷尬曖昧的同情我不接受。社會不能容我有它的道理，我不能順從社會也有我的主張，我和社會的對抗處正是我和它的合作處，乃們不懂。 

单乐天1楼 评论时间: 2013-03-13 20:20:37

回复

中国国史学研究正在往平民化发展，但是因为史料限制和研究方向限制，成果比较有限。 

我@单乐天 我想接下來念歷史的說，好憂桑好憂桑，學海無涯，不知此身何寄 

3月13日 21:21

单乐天 在香港念历史啊。。。实话说读国史当然是大陆比较好，不过世界史另一说了。正在进修历史二专，感觉尚可。如果喜欢的话就去学吧，支持你哟。 

3月13日 22:15

我@单乐天 我就这么一说啦，还没有想清楚，而且讨厌学校教育，哈，我想去美国念历史呢 

3月14日 04:26

单乐天去欧洲学欧洲史吧，美国历史没什么好学的 

3月14日 10:36

我也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