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之三章

 

一

消息

某日仰息，听到从故乡递来的消息

分置：雨水、疾病、红白之事

有血有肉，但灵魂虚空

我猜想，消息中总有被时空损耗的部分

形式如大鹰振翅、燕子飞翔、蝴蝶翩跹

渐次消退……

即使电掣雷鸣、洪水咆哮

依然会在迢遥长路上归零

腾出浩大的空白

雨的消息从我干燥的皮肤里

取出雨水的印象

疾病端庄地入座担忧的椅子

红白之事简略为消息本身

我仅确定庭前的那株芭蕉

切切实实地举着丰腴的叶

切切实实会雨落水涨，漫过河岸

我必须后退一步，后退

必须取材于过去

用凝固的记号，翻译那些字眼

哦，回溯，正是那误差按在琴弦

用隔雾隔窗的感觉修饰了我的恍惚

正是那误差，让我在接近和不接近之间

束手无策……

所以归心似箭之必要

是不断拾捡一路遗漏的原本

且在终点，一次性促成

两种完整性的抵达

二

设定

阳光一脚踩空，砰的一声

跌进纸篓

我背向人群

想想自己究竟从这日光那获取了什么

比如纸篓里的其他东西，予过我

最具人间特质的需要，养分或者纸巾

当纸篓和我一起存在的时候

我把这跌进去的日光设定为空壳之物

有不够证明的证据，证明我用过它

——手上的凹痕，攥紧什么的念头，光的含义

相呼应的事物，比如月季

在被设定的装饰的美学中自我枯朽

当它在无关人烟的情形下盛放

或在装饰的本身发生违和

设定的荒谬就会凸现

我赞美的词汇由此土崩瓦解

我在某种意义上自我解散

三

路过青草

可染青裤脚了

可因为什么故事落泪了

可看见鞋带开了钥匙掉了

捡起来，看见吧，路过青草

一簇一簇

你不顾笼中鸽子的疑惑就走路

你总想着苏轼的衣料和扇面

你看铁丝生锈，长路无一人

石头的花纹花了双眼

车子呼啸地经过了

你打赌的鸟鸣输了

蓝色外壳、橙色外壳的诗人都跟出来了

特朗斯特罗姆走得很慢

快步见寂寥的下一簇青青草哦

记个干净的笔记吧，它们的纤维、肥瘦

大小集体，寂寥

卖菜的青草、写诗的青草、生病的青草

拿着镰刀的青草

没有虫子也没有花的青草

看着电影吃着雪糕的青草

没有火也没有泥泞的青草

忧郁的眼睛闪着星星的模样

你的青青草，路过的青青草

像南方的水，像南方的火呢

你绕着，躲着，心疼着

像燕子在梁间一样自然的青青草

给它们你的哲学

给它们你的梦

给它们灶膛和短笛

有点忧伤、有点甜蜜的

你不停遇见的青青草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