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封信(不要要求我一成不变)

亲爱的朋友,

  祝好!窗外阳光正好,斜斜地投在地板上。前几日在这同样的阳光下晒衣服的时候,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涌出到巨大的满足感。我想,这么多年在母亲的催促下不耐烦地晒衣服的我,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在晒衣服的时候,有如此幸福的感受。暑假的时候曾尝试读福柯,虽然没读多少就放弃了,但有一句话第一眼看到就无法忘却,仿佛直接刻在了我的内心,未经过我允许,就擅自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他写道,不要问我是谁,也不要要求我一成不变。

  先前和朋友聊原生家庭的时候,聊到这么一句话:幸福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立刻将自己对号入座,归到后者——一个不幸的人,拥有着不幸的童年,似乎一辈子都必须生活在原生家庭的阴影之下,无法逃离。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意识到,这句话还有别的解释——哪怕是不幸的童年,也同样是可以被治愈的。如果假设一个人永远不变的话,那么童年的不幸,便只能跟随着他一辈子,因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无法彻底割舍。但如果一个人并非一成不变,那么在他成长的过程中,被一开始硬塞上的不幸却是可以被治愈的。能够拥有被治愈的机会,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幸运的吧。

  因为我慢慢意识到,这一路上所遇的人,所读的书,所看的电影,都在一点一点地治愈着我。你看,一个满怀怨言与怒气,被母亲强迫去晾衣服的孩子,竟然在她生命的某一天,也可以从中获取虽然短暂,却真实存在过的幸福。

  我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将如今的自己和一个理想的自己作对比,因其中的差距,而感到自卑,不安,焦躁,痛苦。一个理想的我,应该自律,聪明,美丽,身材苗条,每一分每一秒都抓紧时间。而现实中的我,肥胖,愚昧,无知,日复一日地浪费时间在玩手机,还常常因为情绪不好而暴饮暴食。三四个月前的我,在听中国历史相关的公开课时,恨不得老师讲话速度快一点,恨不得开两倍速,仿佛这样子做的话,我就可以节约一半的时间,学到相同的知识。而昨日开始上社会学的公开课,哪怕我下载了文字讲稿,哪怕我阅读的速度远远超过教授讲话的速度,我也依然慢慢地听。因为我意识到,接受新的知识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需要慢慢吸收,也需要慢慢接受,“洗脑”自己。

  原来我是真的变了,这种变化发生地悄无声息,察觉的时候,令自己意外与欢喜。

  公开课的教授说道,社会学是一门很奇妙的研究,它所研究的对象,会被研究所影响,从而发生变化。如同我很多年前写下的那个历史论文的标题:History is a strange loop,我想,社会学也是吧。

  祝一切都好!

  二月二十三日 二零二零年

你可能感兴趣的:(第四百五十五封信(不要要求我一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