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㈡ 「凡迪」

   

第二章 公子假寐骗佳人 岂料深陷不自知

      上回书说到那丽姬得了吴尚书的授意，准备上前去向吴家少爷敬酒。这小少爷看着美人向自己走来，一时间竟无法分辨是真实还是梦境，怔在当场无法动弹，旁边的吴夫人看见傻儿子发蒙的样子，又气又笑，掐了他胳膊一下，才多少回过神来。

    从舞池中央走到上座，横不过七八步距离，对于吴公子来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是一个弹指的瞬间，这种奇妙的矛盾，后来有人告诉他，叫做爱情。丽姬踏着莲花步，一步一摇曳缓缓地走向他，脚踝上精致的脚铃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吴公子的心，痒得人又难耐又渴求。不知是不是自己幻觉，那丽姬的周身竟围着一圈光晕，美得让人眯眼才敢细看。

    “拜见吴少爷”，说话的当口，迪丽热巴已经来到吴亦凡身旁。只见她抬起玉葱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摘下了面纱，等着吴少爷落座的应许。明眸善睐、朱唇皓齿，任何美好的词汇用在这样一张脸上都不为过。番邦女子虽然都是高鼻阔额，但过于外放的五官相较于中原女子总显得不那么精致。而眼前的美人似乎得到了女娲格外的眷顾，捏人的时候一定用去了十二分的精神，使得这张脸多一分嫌多，少一分不够，一切都搭配得那么恰到好处。如果说刚刚的吴亦凡还如坠云雾里，那么在他看清面前之人闭月羞花的容貌那一瞬，内心的坚壁已然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此生前所未有的清明，从前不甚明了的一些纠葛顿时都有了解答，荆棘满布的荒野刹那间化作了一马平川。

      见吴亦凡不出声，迪丽热巴再次轻唤，“吴公子，请允许奴家向您敬酒”，倾国倾城的面庞上露出了含羞的笑容。吴公子的心上霸道地闯进了一束强烈的光，万里的旷野蓦地开满了小花，每一朵都在摇晃着叫嚣着，久久不能平歇。

      他强作镇定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热巴也顺势坐到了他的身旁，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远得正好让他无法揽她入怀，近得彼此的气息几可相闻。美人接连倒了四五杯酒，娇滴滴地邀吴亦凡一同相饮。烈酒下肚，吴亦凡反而回复了平日的精明，身边之人是在竭力勾引他没错，然他还是察觉到了一丝极易忽略的不情愿。比如丽姬在倒向他之前，总是要轻轻咬牙，好似在下决心一般，更遑论她那笨拙媚眼和目的明显的灌酒。一般的人沉醉于她的绝世容颜，恐怕很难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但多年的江湖游历，练就了吴亦凡卓越的识人能力。玩味地瞧瞧身旁的矛盾重重的美人，心下有了计量，不如就将计就计，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在他喝了一整坛烈酒后，装模作样地瘫倒在酒桌上，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美人低声叫好的欢呼，笑意更沉了。

      尚书大人见状唤了一位小厮与那丽姬一同将少爷搀回房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吴氏夫妻执手相看泪眼，激动得差点就要大喊出声，最后强装镇静地安抚了一下彼此的情绪。此时堂上的宾客已然走了大半，舞姬们也都基本回了宿处。

      小厮将少爷送到床上，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丽姬，“少爷房间地处僻静，我们下人住得远，若是有什么需求还望丽姬小姐到别院使唤，因为这边的响动我们实在是听不到！”在句尾特意强调了“听不到”三个字，小厮识趣地径直退下，并且贴心地将门带上。迪丽热巴回味着小厮的嘱咐，好一晌才明白其中的隐喻，精致的脸蛋红得发烫。而此时在床上假寐的吴公子，更是憋笑到差点内伤。

      迪丽热巴来到床前，探了探吴亦凡均匀的鼻息，确认他的确是睡着了，闪身到了屏风之后。而当吴亦凡缓缓睁开眼睛时，正对着他的屏风后面，有一位天生的尤物正在毫无防备地褪去衣衫。纵使隔着屏风，美人凹凸有致的轮廓仍难掩清晰地展现在吴亦凡的眼前，若不是多年练就惊人定力，恐怕鼻血早就浸染床褥。在吴公子闭眼默念到第十遍心经的时候，美人终于走出屏风，换上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摸出一包随身的药粉倒在了油灯里，蹑手蹑脚地开门离开。阅历不凡的吴公子闻出那包药粉是来自西域可致人昏迷的九转迷魂香，立刻屏住鼻息静待热巴走远才从床上起身，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换了夜行衣的迪丽热巴，有种独特的禁欲之美。她施展着过人的轻功在屋顶间游走，俨然一位武林高手，哪还看得出酒宴上番邦舞姬的样子。吴亦凡喝了不少的烈酒，虽不至醉，微微的头晕使得轻功不似往常，再加上害怕被发现畏首畏尾，这一路的追逐吴亦凡竟是落了下风，几次差点跟丢。明明迪丽热巴饮的酒比他只多不少，早就听说西域女子酒量不凡，今日算是让人大开眼界，对于她的好奇又更加重了一层。

      不多时，一前一后便来到了城外的树林，黑衣女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吴亦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林中伫立着一位同样黑衣打扮的男子，见到了来人连忙行礼。黑衣男子半跪在地上用突厥语向女子汇报着什么，女子蹙着好看的眉，面露狠绝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过了一会儿男子递给她一块帕子，轻声嘱咐着什么，女子脸上的表情尽是尴尬。吴亦凡站在几米开外的树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并不十分精通突厥语，再加上离得太远，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些什么，为免引起怀疑，吴亦凡决意先行离开，顺着来路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媚眼如丝的你，凌厉狠绝的你，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你这小姑娘，倒真真有趣得紧，这游戏越来越好玩了。吴亦凡思考今天发生的种种，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场较量在交出心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