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寒夜里四季如春

2020年11月27日  星期五  晴

初冬的北京，少了几分往日的喧闹，多了几分冷清，以前充斥在街头巷尾的浩浩荡荡旅游队伍仿佛一夜之间都消失殆尽了，有点寂寥的感觉，马路边的景观花草、槐树都已枯槁凋零，许多树的树枝在一场雨雪飘过后已经变成了“光杆司令”，没有一片叶子胆敢在上面停留了，似乎这是个容易悲伤的季节，但其实冬天才更能体现古都那独特的美丽，一切都是那么纯粹，没有那么多修饰的颜色，美得通透。

特别北京冬日晴天的湛蓝湛蓝的天空，像打扫之后抹净的窗玻璃一样，干净又透明。又高又远的空中还时常挂两丝缥缈的清白色长带，悠长悠长的，是飞机飞过后留下的痕迹。那是一种清高的，凛冽的美！

而今日的蓝天也是那么美丽，窗外阳光也特别明亮。我们在诊室里，冬日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我身上，让我在繁忙的工作中也能够享受这份暖阳，感到一阵幸福。诊室里非常暖和，这是因为北方一到冬天就会供暖，只要是在室内，都会很热乎的，除了在大街上天寒地冻的，在屋子里可不能穿高领毛衣，穿着就会大汗淋漓的。不像我们在南方，冬天没有暖气的，只有电、天然气等烤火设备，只能让身体前半部取暖，整个室内还是挺冷的，背后还依然是拔凉拔凉的。一到冬天，我们都不愿意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只要不上班，大家都宁愿呆在床上看书、刷剧、玩乐。

记得去年刚到北京的时候因为雾霾天气，这样的蓝天还不是特别多，而今年由于疫情的原因，北京人口流动量大大减少，更由于北京市的大力整治，全市已经退出许多一般制造业和污染企业，几乎只要天晴天空就是“湛蓝模式”，那清亮透彻的蓝天真的让人陶醉。晴天的时候，虽然风有些凛冽，但西北风刮过后，让这天空更干净的反出光来。

北京冬天的阴天的话，就是另一番滋味了。北方将要下雪时候的天大多是一样的，灰蒙蒙的，透着一丝丝天光的白，压在你头顶上。狂风大作的话，天空中就会飘洒着像盐粒一样的雪花，漫天飞舞，若是没有风，多数就要飘下似“鹅毛”般的雪花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簌簌”地落在地上。

北京的冬天，风真的是很大，呼啦啦的，猛烈无比，有着一份难以琢磨的豪放气概。在北京最美的秋天过后，它就来了，来的是如此之快，让人还未缓过神儿来。陶然的芦花，香山的红叶，地坛的银杏叶，郊野的虫鸣，在尚未被游人品够的时候，都被冬风吹跑了，吹得无影无踪，不留下一些痕迹。的确，北方的西北风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让你知道它的威力了。

北京冬天的风不仅仅是迅猛，它还有声响。 “呜”的一声，北风起。那树上摇曳着的枯叶，仿佛听话的孩子似的，簌簌地掉落下来，踩上去“吱吱”作响，我常常在公园里散步，这种感受特别强烈。

去年北京的冬天我在一篇文章种曾写下这样一段话：我喜欢北京的冬天，不仅仅是它的美，因为任何美都只是昙花一现，都不会永恒。我喜欢北京的雪，不仅仅是它的洁白，因为任何白都不是完美无瑕，它其实掩盖了太多人世间的污垢。我之所以喜欢北京的冬天，因为我知道，只要冬天来了，北京的春天就不远了，只要在北国最寒冷的时候坚持那最后一刻就能看到迎春花儿开，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北国寒冷的冬天来了，温暖的春天还会远吗？

我的高中同学向祖元在这篇文章的下方写了一句留言：都不知道怎么赞美你了，看的时候就突然想起了《南山南》这首歌......边听边看，很惬意！我想起了这首歌的歌词中有一段是这样的：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南风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今天我突然看到祖元同学的这段留言，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他写完这句话后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就因患“淋巴癌”去世了！而当时他写留言的时候可能已经患病，却瞒着我们所有的老同学，大家都不知道他患这种可怕的癌症了。他才四十多岁，正是事业有成的时候，做一家大企业的老板，家财万贯、家有娇妻，他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什么都拥有了，健康却失去了。

毕业后多年没有联系，还是前年他回恩施，同学们聚会的时候才又见了一面，哪里知道这竟然是最后一面。估计当时他点评的时候，虽然表现得很轻松愉快的样子，但估计他的内心是荒凉的，因为这段文字中提到了《南山南》这首忧伤的歌，歌词里的大梦初醒、荒唐一生、北海墓碑这些词，今天看来他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有预感。而我居然什么都没意识到，只是轻描淡写回复了一句，至今想来仍有些心痛。他走了已经半年多了，估计除了他的家人和非常亲密的朋友外，就没几个人能够记得他，今夜突然想起他，也不过是我偶尔翻开我朋友圈自己的文章时看到的这则留言。

所幸北方寒夜里有暖气，四季如春。在这个夜晚里，因为去年的这个时候，一位已故老友的留言让我思绪万千，如今的他在天国里一定也不会寒冷。在静静的北京的冬夜里我为生命的渺小和脆弱而感叹。生命是跌撞的起伏，死亡是宁静的星，最终归于尘土，归于雨露。人生无常，生命脆弱，意外和明天只是一个夜晚抉择。珍惜当下，愿生者每天都幸福，天国里没有痛苦和烦恼，愿逝者安息。

生命的不确定性让我们惟有分分秒秒地把握，把每一个日子都当成一个快乐而充实的节日。生命是宝贵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但正是由于它的宝贵和不确定性，我们更应当珍惜。只有创造，才是真正的享受，只有拚搏，才是充实的生活，只有争取把平凡的每一天过得有魔力，才不会辜负这段活着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