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人

一个极其平常的年份,只要有人愿意记录其中发生的种种事情,这样的年份也就不再是平平常常的一年。

如果从这一年的某天开始,人群所生活的环境开始变得奇妙起来,那么,这样的日子也就十分值得纪念。就比如万历十五年。

当然,人们愿意记住一个年份或者日期,并不总是因为因为书籍提到的,或者媒体宣传的,让他们产生深刻印象的,只不过恰好他们亲自经历了那个日期里发生的重大事情,所谓听到的不如看到的,看到的不如亲自参与的。

没有人愿意充当那些事件的受害者,可又偏偏想要从其中挣得一些属于自己的利益。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所以每当我们接受一些不能让我们的内心感到平静的事情时,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人主动从水底跳出来,想要充当弄潮儿,想要在这个变化的时代挣得一笔不错的酬劳。可是他们自认为有很多人追随的想法,一次次在汹涌的指责声中来来回回漂浮着,无法轻易地到达理想的彼岸,也无法随便找个理由将它们抹去,最后只能凭借着自己无比强大的闭环思维,将自认为正确的思想不断合理化。

除非有外在无比强大的力量对他们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不然,他们仍然会在自己圈子里面享受着无知者香火的供奉,后果难以想象。

1

初夏,天气尚未变得过分炎热,往来的人群倒是已经换下了原来的长衫,短袖过处,是那些氤氲在针线上的浓重的花草的清香。除了她。

她虽然也和其他的女人一般,静静生活在这片热闹的小镇上,为人处世的风格倒是有些与众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超然于世外的存在。天晴农忙的时候,她撑一顶盖顶的竹伞,于大路的阴凉之处,看一场来往之人的行色匆匆。有些相熟的人和她点头问好,她却摆出一副茫然的神情,似乎那些说话的人和她,从来都是第一次相识于这条大路。为此,她没有少受邻里的白眼,但那天生的冷漠之感,熟知的人也就不会轻易责怪她。

碰上连绵不断的雨天,她就会来到街上的一座酒楼,位置并不固定,反正只要是一个可以喝酒的地就行。她会在那个时候点上十来坛上好的酒,从黎明一直喝到晚上,但从未醉过,真是奇怪。

一些过往的陌生旅客虽然对于她的特别的行为好奇,对于她的模样有些欢喜,在经过一番打听,知晓她的相关情况后,总会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又或者,不断摇着自己的脑袋,转身离去。每到那个时候,她总会停下手中的酒杯,抬起眼睛看着那些消失在雨水中的陌生的身影,将口中满腔的酒水吐进窗外响着的雨水中。也许那些平常的雨水在这个时候会有解忧的魔力,不然,她为何总在吐完之后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她确实不算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了。

2

来来去去过往的人很多,愿意停下来喝茶的人却很少。她并不在意这些陌生的人的到来或者离开,她想要的是那一小部分不光追求荣华富贵,也惦记心中到不了的理想国的人的驻足。

有潮湿的气息从淅沥的雨水中走来,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蓑衣,仍然掩盖不住浑身杀气的将军走进茶社。她手中的茶尚未沏好,就听见他一声长长的叹息,

“双儿,你竟然,竟然不认得我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充满了陌生味道的将军的面容,心里是没有任何印象存在的。但是作为茶铺的老板,她还是很有礼节性地回应着他的疑惑,“这位客官可能是认错人了,小女子从出生便是在这茶铺里营生,从来没有一个人说是我的老友,因为他们觉得我这样的营生,是不足够取得荣华的。”说完,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想来也是,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碎银几两,可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惆怅。

只见那将军没有再说话,而是从他淋湿的袖中取出来一件视物,放置在身前的桌上,向着她比了一个手势,转身进入茫茫雨海中。那间东西,是用金色的线绣成的一个香囊,淡淡的花香瞬时在这个小小的茶铺弥漫开。

她看着手中的这个香味四溢的香囊,心中隐隐觉得自己确实经历过一些事情,可是又想不起来经历过什么事情。她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将香囊收在自己的衣服中。

正当她收拾好茶铺琐碎的茶具与桌椅,打算坐在门口,聆听屋外连绵的雨声时,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幅春宫图,一个调皮活泼的女子的模样,以及她在藏匿春宫图时慌乱的神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当朝的公主,战乱中失了身影的前朝王室。

可是她又知道多少有关她的事情?她的过去是皇室不会轻易透露的秘密所在,所知者屈指可数;她的现在又是一个难以想象的谜团,叛乱的士兵在冲进宫室的前一刻,她们那些人从密道中慌忙逃走,至于逃到了哪些地方,她是一个凡人,没有那个能耐。

那样的事情,想起来如同发生在昨天,可仔细再看时,新的君王已经当政十来年了,她也不再是一个可以任性的小公主了,如果她仍然活着的话。

窗外的雨声似乎要比刚刚还要强盛几分,她倒掉了杯中凉透的茶水,没有再添置热好的茶,因为她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昨天在城里肆虐的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给她送信的人想和她在这个太平的午后见上一面。她同意了。

3

那夜,无风有月,白色的月光在大地铺满一场清冷色。她独自一人坐在山腰的亭子里,喝着她煮好的热茶。她在等一个人,一个为她指点迷津,让她得以外文字中苟且下来的救命恩人。她的身旁不光有她喜欢的热茶,也有一坛子上好的酒,送给他的酒。

饮罢三杯热茶,只听得亭外的山路上一阵马蹄,她抬头,只见一男子正骑着雪白大马而来,在他的身后,是一片火红的颜色。她站起身子,正要说些感谢的话,只听得那个男子道:

“感谢就不必了,姑娘要是有心的话,不妨前往京城一趟。”男子一脸正色。

“那是为何?”她一脸的疑惑。

“不为何事,只不过让姑娘了解我们那个时代再也没有办法看到的盛京。”说完,男子接过她递来的酒,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她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了想要出去看看的想法,去看看他所谓的那个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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