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桃山(原创)十

    吃完饭,走出餐馆,暮色笼罩,暑气依旧。街边的路灯散发着古旧的黄光,灯光下围着密密麻麻的小飞虫。何星成头上的汗又开始往下渗。他随着路南临、季雅稚往前走,没几步路,就转向楼梯。狭窄的楼梯不适合两人并排走,季雅稚走在最前面,路南临走在中间,时不时回头提醒何星成注意脚下。几乎每个楼梯转角都堆着杂物,昏暗的灯光下,这些杂物就像几百年没有被人关注的垃圾,已经不具备任何生活的气息,可是它们就是堆在这里,不知道谁堆放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放的。

    何星成头上、背上溢出层层汗珠,他小心翼翼跟着师哥,没有说话。走到四楼,402门前,季雅稚退到一边,路南临掏出钥匙,左右转动钥匙,好一会儿才打开门。屋子里很黑、很热。路南临打开灯,何星成看清了屋子。很小的屋子。进门就是过道,过道左手边是一个小厨房,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炒菜间,实在太小了,感觉转个身都不方便,一台黑黑旧旧的煤气灶占据整个灶台,灰色水泥水池边沿裂了一条缝,水池下一个水桶上摆着一个小脸盆。厨房隔壁是卫生间,蹲坑倒干净,没有洗脸台,只有一个洗脸池,池上面有一小面镜子,镜子最下面是一排窄窄的木头置物架,放着牙杯。走完过道,呈现在眼前的就是卧室兼客厅。贴着南面墙是一张不大的床,床头一把椅子,看来是当床头柜用的。房间中间有一张小茶几,没有沙发,围着茶几的是两条小板凳。北边一个不大的窗,窗下一张书桌,放着几本书,摆着两个相框。连着阳台的门关着。房间虽然很小,但是很有序。

    季雅稚打开地上的电扇,坐在小板凳上,指指另一个板凳,招呼何星成:“热死了吧,快吹吹风。”路南临从茶几上的凉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何星成,说:“喝点水,歇会儿吧。”季雅稚从路南临手中拿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问:“晚上,你们怎么睡?一个地上,一个床上?”“我睡地上,把茶几拿开就行。小成睡床。”路南临走向卫生间,边洗脸边回答。何星成一口气喝完水,说:“不用,哥。我睡地上就行。在家里,我都喜欢睡地上,凉快。”季雅稚哈哈大笑起来:“凉快?你以为你在云桃村呀?这地面的温度会让你失眠的。”路南临难得笑,这会儿也忍不住笑了,说:“小成,你就睡床上,你怕热。我没事,刚租过来的时候,没有床,也是睡地上的。”

    何星成点点头,不再多说。他环顾四周,最后眼睛定在了书桌上的相框上。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没看仔细,现在他看清楚了,一个相框里是四个少年:面无表情、眼神却柔和的路南临,抿着嘴、侧头看向路南临的赵乐川,挤眉弄眼的季雅稚,还有他自己——完全蒙圈状态的何星成。何星成清楚记得那时的情景。那是他初二的初夏,好像是“五四”前后,齐云中学庆祝青年节举行篮球比赛,他也去观赛,这是路南临班级夺冠后,秦老师给他们拍的。当时,秦老师拍了不少比赛的照片。赵乐川请秦老师单独给他和路南临拍一张,正准备拍,季雅稚冲过来,一定要一起拍,还把一边的何星成拉了进来。另一个相框里只有两个人:路南临和赵乐川。相片中路南临依旧没什么表情,赵乐川却笑得开怀,俊朗的脸上有自信,有得意,有满足。何星成呆呆地看着,竟有一种恍惚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可能感兴趣的:(云桃山(原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