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籽

      在经过湖滨路方向的那种无名小桥的时候,我发现桥的西北侧,蹲着一位头发花白杂乱的老人,神色局促,手足无措的样子。他面前摊了两三张蛇皮袋,上面搁置了山芋,南瓜,芋头之类的,一堆一堆;旁边还有一辆三轮车,车上也一溜儿地立着四个高矮不一的麻布袋子。我凑近一看,袋子里分别装了绿豆,赤豆,蚕豆,还有南瓜籽儿~~装南瓜籽的袋子最浅了~~不过能收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右手抓出一把瓜籽儿,放在手心里铺匀,仔细观察着:饱满的籽,尖尖的嘴,通体的自然的白,还镶了一圈金黄色的边。不像是漂白过。我又把握着瓜子的手凑到鼻子下,仔细地闻了闻;左手捏起一粒瓜子,放进嘴里,咀嚼着。

        “放心好了”,老人家开口了,对我的行为似乎有些不满,“这是我今年自家起出来的新鲜的;只是实在吃不掉,我老太婆才让我来城里卖卖看的,我哪会做生意啊。”

      我说我小时候最恨南瓜了,天天不是南瓜饭就是南瓜粥,南瓜丝,吃猪食一样的恶心;但我喜欢特别吃南瓜籽,可那时的南瓜籽儿,都得储存着,过年才能吃到呢。

        反正每次南瓜破开以后,先观察一下,觉得可以留种的籽儿,先从瓤里单独挤出来,平摊在一个筲箕里,放在烈日下晒干,晒上三天左右的时间,再用一个小塑料袋单独装起来,以备来年使用。

        对于其他的南瓜籽呢,我就端来一盆水,用手掌手指使劲一捏,南瓜籽如滑溜的小鱼从指缝里钻出来,掉在水里,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水面或半沉,像是一层鱼鳞。然后把它们捞出来,放在蓝头里,还是拿到太阳下晒干,另外用一个大袋子装在一起,做过年炒货。

    老头哈哈笑了起来。满脸的核桃般的皱纹,一下来全都舒展了开来。

      老头说,他是太湖边红沙湾附近村子里的,孩子早就在外地工作成家了,一年都回不了去几次;而老夫妻俩又不想离开故土,舍不得那些山地,仍喜欢在田头折腾。产出多了,看看能否卖点钱,好歹也贴补一下家用。一问高寿?七十有五。

      “哪怕只有一口气,只要做得动,还是要做的,你说是吧?”边说着,他边递过一根烟。我本来想说,“抽我的吧”,但后来忍住了~~五块钱一包的红杉树,又不是没抽过。

      你都称给我吧。我说道。

      不要,这么多,得吃到猴年马月啊。老头回应了一下。“你会炒吗?这玩意儿很难炒的啊!”

      “没问题!”

      但还是没炒好。因为怕焦,火候不到位,以至于没有那种彻底酥软的香气。

      所以,还是乡下那种铁锅,可以让我更为从容老到。

      瓜子先倒入锅子,然后灶塘里生火。当铁锅发热的时候,瓜子壳也开始受热了;然后快速不停地翻动瓜子,当听得锅里噼里啪啦,瓜子们炸个不停的时候,稍做翻炒,便可出锅~~出锅时,先盛在一块打湿的毛巾里,一方面出于“热胀冷缩”原理,类似于将刚煮熟的鸡蛋扔进冷水,过会很容易让瓜子仁和壳子相分离;另一方面,避免瓜子聚在一起时,余温容易让瓜子变得焦糊。

      待南瓜籽变凉后,把瓜子嘴放进牙齿间轻轻一磕,瓜子核就落到了嘴里,香脆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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