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快要黑了。
还不准备去开灯,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东想想,西想想。
然后,写下来一些字。
房间里愈来愈暗,我的视线对一切物件的轮廓以及它们本身的色彩,越来越捕捉不清。
想起来,这要是小时候,到了这个时辰若我一个人在家,我就又该害怕的缩进墙角了。
现在,我不怕了。
我的心病,基本自愈了(在此谢谢武志红)。
长大,真好啊!
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可以这么宁静而安然无忧。
只有墙上钟表秒针的走步声,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若不去细听,又恍若它已经不走了,没有任何声音。再去认真倾听捕捉,它又走了,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是什么呢?时和间,时间,它到底是什么呀?
查过后,它的书面定义叫做“事件过程长短和发生顺序的度量。是物理学中七个基本物理量之一”。这样一个定义,既涉及哲学又是物理学的,绕得我这种笨蛋脑筋直抽筋。我的脑神经细胞关于那两部分(哲学和物理学)的理解力大大钝化,对待它们,是完全不开工的。就仿佛凭你是再能讲说的一个人,你再怎么懂得那个东西,但你对一个未曾开化的野蛮人去讲述它,他也还是不知你所云。对于他那是天书奇谈啊!要命。
我所能感受到作为“度量”的时间,只有记忆和想象。它们自是代表过去和未来了。但那些过去,都存在哪了呢?如果可能,像搜集老邮票一样,我想集齐我的那一套完整记忆。我怎么能找到啊?还有那些未来,又都在哪里存着呢?我未必是想提前看到,只是这一刻在心里好奇,它们在哪儿。
爱因斯坦和像他一样聪明的量子学家告诉像我这样比较不够聪明的人说:“所有事情都是同时发生的,时间只是个幻象,时间并不存在”。我觉得这理论超级棒,很让我精神为之一振,读到这理论时,我的大脑像被翻开来新的一页,面前随即崭新而神奇。换言之,我很想相信它的可靠性。但是事实上,我没有一点把握,承认我明白这个理论。
也许我所疑惑的问题,被我自己弄跑题了。我的问题或许已经不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那些“事件”了。那些过去发生了的,以及我还没有看见的未来。那些事情,如果都已经发生了,它们到底都在哪保存着呢?
我在滴答滴答滴答的最小时间单位累加成的很长的时间中,独自一人瞎捉摸。不知道谁能给我一个能让我明白的答案。
这时,来自楼上很大的动静打破了我的胡思乱想。“duang,duang”,什么东西掉地上了。而后是小孩子咿呀咿呀哟的喊叫声。楼上的小孩子呀!我盼你在时间面前加快步伐,尽快冲过你的一岁两岁三岁吧!快别天天夜里哭了吧!但是,你却很固执,还是一点点慢慢长大。你逃不过时间的摆布,我也一样。
由着这些声音和这孩子对我一段时间来的夜夜搅扰,又想开去——现在住楼房到底不比以前农村独院而居的家,那是很独立的。一个人在家就基本是他自己一个人弄出的声音,除去是排子房,家家户户都很独立,房子总要相隔着几十米上百米的。他在房间里要是保持着一动不动,他的世界就是完全安静的,他弄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惊着他自己。现在的楼房就不一样了,“左邻右舍”这个词,有了更近的词意,我和隔壁他人的距离,不外乎几米。如果不是有一道墙,我们触手可及。
可是,我们的距离,比那真实的几米可遥远多了。只有偶尔谁制造出的声音告诉我们,我有上下左右的一群邻居。我们之间摸不到,看不到。谁也不知道谁在坐着还是躺着,醒着还是睡着,高兴着还是难过着,穿着还是光着,哭着还是笑着。
如果不在楼梯上相遇,我们之间的距离跟我和星星的距离是一样的。
屋子里全黑了。外边也是。屋内与屋外的黑融成了一体。
该开灯了。
我一天的时间不知道又被宇宙收去哪里了。我做的事情被谁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