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每日一则小故事)

  晚上十点,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路上的行人比起白天来说少了许多,左博匆匆地进入地铁站,与路上的行人匆匆擦肩而过,谁也没留意身旁经过的人长得是什么样子,这个时间,有人在赶着进站,有人赶着出站,虽然方向终点不同,却都是奔着“家”的方向,倒也是殊途同归了。

  如果租的房子也算“家”的话,可为什么不算呢?可是严谨来说,或许真的不算。但是这样说又真的严谨吗?

  左博麻木地站在地铁的车厢里,晚上十点下班的人似乎也很多,不过比起早上上班时的拥挤,说得上是小巫见大巫了。左博要坐到倒数第二个站,属于城市的郊区了,每日坐地铁需要大概一个小时,所以他也不着急。

  左博站在车厢和车厢的连接处,虽然晃动会比其他位置厉害,但是人少,他可以戴上耳机听听音乐然后站着闭目养神,至于外面会不会有座位他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白天已经坐了差不多十个小时,每天坐地铁站一站和工作一对比就相当于休息了。

  左博闭着眼睛,听着音乐,十分惬意。晃悠中他感觉地铁停了下来,上了地铁已经听了五首歌,不用看也能大概猜到已经到了什么站了。像是想验证一下,左博睁开眼睛把耳机摘了一个下来,想听听报站。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长发女孩正在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此时车厢里人并不算多,可左博还是下意识侧了侧身子。女孩经过时对他甜甜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左博出于条件反射似的点了点头,只是过于机械,这让左博点完头之后感觉有点后悔,自己也应该微笑一下才比较有礼貌……

  左博回过头,发现女孩站在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至于刚才停的站台是哪里,左博完全像是忘了那回事儿。

  手机微信突然响了,左博拿起来一看,是老妈的信息,老妈又发给自己一张微信名片,然后发了一串长达30秒的语音,左博不需要听也大概能猜到母亲那边说的是什么,因为这已经是老妈今年发过来的第五张名片了。

  左博回了句“好的,我知道了。”顺便就添加了老妈介绍的女孩微信。其实左博很想和他母亲说,我并不着急找女朋友,我并没有打算那么早结婚……可左博没有这个勇气这么说,不是因为害怕母亲的质问和说教,而且觉得这个辩题就算自己能辩论成功,在母亲那里也是失败,终究逃不了这个宿命,这世上没有人的精力可以敌得过五十岁的桂芳(桂芳就是左博的妈妈)!

  左博加了那对方的微信,只是打了声招呼便找不到继续聊下去的话题了。左博拿着手机,看着微信的界面,有些恍惚,觉得有些对不起屏幕前和自己聊天的女孩,仿佛自己欺骗了她感情似的。

  对方倒是显得很落落大方,不停地找着话题,左博倒显得有点小家子气,对方问什么便答什么,不过女方好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找着新的话题。

  左博渐渐觉得有些吃力,他连对方头像都没有点开看过,他并不抗拒这种认识的方式,而是他根本没做好开展一段恋情的准备。

  左博觉得有些烦躁,扯下了耳机,不打算再听歌了,心里也要打着盘算,到底要怎么让对方觉得自己对她没兴趣而又不伤害她的自尊,而且还能很好的和老妈交差……不知道这女孩又是哪个旧同事或者亲戚朋友介绍的亲戚。

  “我妈最近又逼我相亲了……我真的很烦,今年过年说什么我也不回去了,不然又是七大姑八大姨轮流上阵开批斗大会,这就算了,从来都是只有他们说,我只要说一句,后面有成百上千句话在等着我,我感觉我在他们的眼里就是烧烤架上的鸡腿,熟也得熟,不熟也得熟。鸡腿是不能有任何异议的……”

  左博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是刚刚白色衬衫的姑娘在小声地打电话,因为离得近,听得比较清楚。

  女孩看见左博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手捂住手机下方,说话声音又小了一点儿。

  左博回过头,有些感慨,没想到世上同病相怜的人竟然那么多。想想也是,周围身边被催婚的朋友同事一直都不在少数。

  左博脑袋靠在车厢上,听着快速行驶产生的呼啸声陷入了沉思,究竟自己为什么要么厌恶婚姻?

  真的是自己厌恶婚姻吗?

  难道自己对周遭其他事物就不厌恶了吗?周而复始的单调工作,复杂的人际关系,越来越现实的社会环境……那样自己不是深恶痛绝?又如何呢?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装孙子,怎么在婚姻这个问题就不想妥协了呢?

  左博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分明知道答案却在这儿自欺欺人,好没意思。

  不过是自己在和自己较劲罢了,的确没意思。

  “或许等我随便找个人嫁了,然后将就着过,最好过得不幸福,一堆问题,到时候我爸妈就知道后悔了,说实话我还真想这么做,我想看看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会不会后悔当初非得逼着我结婚……”白色衬衣女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左博在旁边听着,知道她说的只是气话而已,不过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想出言安慰几句,看她还打着电话,便决定算了。

  广播里这时传来:“河湾到了,下一站终点站……”

  左博该下地铁了。

  白衣衬衫女孩反应比左博还快,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走了出去。

  左博看着女孩打着电话一边走一边说话,情绪似乎还没有平复下来。看着她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左博突然做了个决定,他突然加快了脚步,向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追上她之后要说什么呢……向博还没想好,他只是想和她说,不要和自己赌气,不要想随便找个人嫁了……

  万一她觉得被冒犯了怎么办?

  顾不上那么多了,已经追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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