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父母

  武汉解封了,可有些人却永远留在了这个春天。因疫情原因,近三个月,武汉殡仪馆骨灰全部统一保管,至今才可领取安葬。网上看见武汉人排着长队在殡仪馆等着领回自己父母或亲人的骨灰。据统计,三个月,因新冠肺炎再加正常死亡,一个武汉市,死亡人数上万记。

  这个数字有点震撼。

  死亡的事情真的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虽然常常不愿意去触碰它,去面对它。

  父亲离开我竟然快二十年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想为父亲写点什么,却笔如铁橼,无力起动。无它,难禁痛苦也。

  母亲60岁的时候罹患尿毒症,这个病被称为超级癌症。也没有条件天天去住院治疗,只能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采用腹膜透析的方式延续生命。而比母亲年长六岁的父亲,就成了母亲最贴心的护理加护士。母亲的病症,需每天用腹透液续命。腹透过程本来是必须由护士来操作完成,在家哪有这些条件?父亲就找护士学习操作,回家每天帮母亲来操作做腹透。

  每月购买腹透液是一个体力活。一箱腹透液有五六包,净重在二三十斤,每次去医院购买,用车运到楼下,要将腹透液搬到父母住的三楼,只能是用人来搬。每次搬腹透液,父亲也会来帮忙,一个快七十的老人,搬着一箱腹透液,一步一步扛到三楼的家里。我每次扛腹透液都会累得不行,而父亲好像从来也没说过累。

  母亲的医疗费是个无底洞,父亲就节衣缩食,将自己的工资全都用在母亲的医疗费上。父亲本来是喜欢抽点烟喝点酒的,没钱,也就基本戒了。父亲没有怨言。一切他都觉得是理所应当。有次我回家,父亲告诉我,他把腹透液的包装纸箱卖了,卖的钱他就可以去买包烟抽。他告诉我这事是有点欣欣然的样子,而我却只能黯然神伤。

  母亲得病的那一年,有一次在路上偶遇一个朋友,问他去干吗?他说去给自己的父亲买个墓地。这事触发我的心思,就和朋友一起也去买了一个墓,想着如果母亲哪天不行了,这事也得做个准备。

  03年的时候,父亲生病了,说是胃病,很担心他得的是重病,带他去医院做了个活检,医生说不是胃癌。知道父亲不是癌症,我有点释然,那一年我在外地工作,就义无反顾的去了宁夏。

  去了不久就知道,父亲的活检是错的。他其实得的就是那个病。

  去医院,去治疗,我不在家。护理,吃饭,我不在家。

  那天早上,母亲给我电话,说父亲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去了。正是仲夏季节,天极热,家里也没有空调,房间如蒸笼,父亲在床上热得睡不了,拿了床席子铺在墙角,没有人知道,他在那天的晚上,在什么时候,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席子上,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忍再叙。

  还有什么更悲惨的结果呢?

  等我从遥远的地方回到家,家里已没了父亲。那一刻,除了痛苦和自责,不知道还有什么?

  记得去殡仪馆去见父亲的时候,看见他真的是骨瘦如柴。姐妹们告诉我,这个病吃什么吐什么。

  父亲是饿死的,也是穷死的。

  父亲是抗美援朝的老战士,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我知道,善良,奉献,付出,无私,是他一生不改的品质。

  给母亲准备的墓地先给了父亲。

  08年的时候,母亲也去和父亲做伴了。

  生老病死,天各一方。也许,这是人生的必然,可先人们留下的记忆,总是那么让人怦然心动,永难忘怀。我也相信,先人们留下的品质,也会和血脉一样流传。

  转眼已是经年。

  大年初二,是母亲的生日。每年这一天,家里姊妹们都会去给父母拜个年。今年疫情,约好今年就暂时不去了。可临到头,妻说我们俩还是去一趟吧。就开车去了墓地。

  一捧鲜花,三杯美酒,叩首无语。

  有人说,父母在,尚知来处,父母不在,只有归途。

  亲情如血,濡沫后人,又到清明,写此文以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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